真武观里多了两个人,多多呗,该咋过咋过。
“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早上早饭过后,赵旭和周欣莲他们两口子也醒了。
赵和旭推开门一瞧,好家伙,早饭都吃完了。
说好的山寺日高僧未起呢?
对于富家公子来说,他在书院头悬梁锥刺股的时候也没这么早过。
当即小脸儿一红:“睡的很好,多谢张小神仙关心,昨夜拙荆睡得很安稳。”
“那就好,饭在厨房锅里,有馒头和粥,还有鸡蛋和小菜,回头你们洗漱完毕,就端回去吃吧。”
“是是是,多谢张小神仙。”
“哦还有,藏经室里有静心咒,安心经之类的经书,回头你去找找,给你妻子看一看,对睡眠很有帮助。”
“是是是。”
赵和旭满脸紧张,非常拘谨。感觉就像在站在他对面的是什么大领导一般。
张小乙无奈的笑笑:“不要拘谨嘛,该聊就聊,贫道又不是什么深渊猛兽。”
“诶。”
赵和旭一边欠身一边点头,张小乙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有时候其实没什么身份诧异,只不过是自己吓唬自己,把别人想象的很牛逼,从而不敢主动搭话而已。
有那种社交牛逼症的人,管你是谁呢,就聊。
王半仙这时走了过来,递给赵和旭一本南华经道:“看你这样,我怕你回家之前再吓死。”
“不至于不至于,王道长说笑了。”
“嘿,跟他说话那么紧张,跟我就这么平和。”
“也没有,主要是人家不是神仙嘛。”
王半仙愣了一下,这天没法聊了。
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白天接待香客,打坐喝茶。
这样的日子才是道士应该做的,闲云野鹤,不闲怎么能叫闲云野鹤呢。
到了晚上,青儿炖了一锅鱼汤,外加几个小炒。
主食是烙大饼,外加中午的剩米饭。
黄仕子拿起一张大饼,卷了一筷子土豆丝,一口下去非常享受。
王半仙先给黄仕子盛了一碗鱼汤放到面前:“老黄啊,多喝点鱼汤补补身子,身体是一切的本钱。”
“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好?”
王半仙这一出都给黄仕子整的不自在了,从昨天开始,没事儿就往自己身边凑。
“这不是咱欣赏你嘛,你可是我的至亲好友,手足兄弟啊,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看着王半仙那满脸献媚的样子,黄仕子总觉得身上一股股麻酥酥的感觉。
其他人端着鱼汤喝的酣畅淋漓,而黄仕子却看着鱼汤难以下咽。
王半仙还看着他,满脸期盼的对他道:“喝啊,你喝啊,很好喝的。”
黄仕子端起碗很为难,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黄淑女撇了撇嘴,给自己兄弟挑了一块鱼肉放在碗里,暗讽一句:“好像有那个大病。”
“切,黄毛丫头,懂的什么!”王半仙反讽道。
弄的一旁的悟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在饭桌上一阵其乐融融之际,一道乌漆嘛黑的身影忽然凭空出现在院子里。
而且就跟回到自己家一样,端起黄淑女面前的碗喝了一口道:“呦,赶得还挺巧。”
黄淑女和悟禅急忙站起来。
“爹。”
“师父。”
李修缘一把撤过黄淑女的凳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闺女,你去厨房给爹拿头大蒜去。”
“诶。”
黄淑女一蹦一跳的跑去厨房,不止拿蒜,还得给自己再拿只碗拿双筷子。
李修缘将黄淑女碗里的鱼汤一饮而尽,起身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连喝三大碗以后,才吧唧吧唧嘴道:“啧啧,这鱼汤炖的不错,有点聚丰楼大厨炖的那个味儿了。”
“多谢道济法师赞许。”青儿道谢。
张小乙撇了李修缘一眼,对于这种混不吝,到哪都跟回自己家一样的货,你没法说他。
知道的,这是道济禅师平等待人。
不知道的,这和尚多欠打啊。
好在桌子上的都知道他是罗汉,对于他满身滋泥坐在自己身边也能吃的下去。
“你这几天干嘛去了。”
张小乙一边往碗里撕饼一边问道。
渔汤泡饼,在某些餐馆可是特色菜。
李修缘也抓起一张饼往碗里掰,一边掰一边道:“悟禅没跟你吗,我收徒弟去了。”
“你徒弟呢?”
“收徒过程略带坎坷,吓跑了。”
什么话在他嘴里都是这么理所当然。
这时一旁的王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难以置信道:“你你你……你是表弟修缘?”
李修缘呲着小白牙笑了笑:“表哥,好久不见啊。”
“修缘少爷?”
老仆也难以置信,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此时一见,心灵上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以前的李修缘温文尔雅,现在的他这是……
被谁糟践了!
“修缘,修缘。”
王全抹着眼泪,站起身走到李修缘身边,上下打量一番后,一把抱住李修缘哭诉道:“我可找着你了!”
李修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整得有些措手不及,眼看着一副久别重逢等我感人画面就要出现。
只听李修缘说道:“哥,能让我先把这点饼掰完再哭吗?”
“啊?”
张小乙默默的叹了口气,这个阶段的李修缘,已然感动不起来了。
王全松开手,李修缘把饼在手里拽了两下往盆碗里一放,然后顺腰间拿出扇子往桌子上一扇,笑道:
“看,表哥,这是什么!”
桌子上凭空出现一个大包袱。
王全瞧了一眼:“这是我的银子?”
王全拿起包袱递给老仆,老仆瞧了瞧道:“公子,是咱们那个。”
李修缘笑了笑:“钱拿回来了,人也抓了。先吃饭,吃完咱哥俩再聊。”
王全点了点头,眉头紧锁,眼睛看着李修缘,和记忆中的表弟差别也太大了。
张小乙没掺和他们家里的事儿,都帮他们把孙道权除了。
外部因素可以帮忙解决,家庭内部关系张小乙没法掺和。
三下五除二吃过了饭,张小乙先回屋。
其他人也很有眼力见,把空间给他们腾开。
青儿黄淑女杨天赐他们挤在一个屋,偷偷观瞧。
那边,李修缘坐在凳子上和王全说着什么,离得太远别人也听不太清。
王全和李修缘坐在外面,王全依旧不敢相信。
他之前也听黄淑女说过,说他是鞋儿破帽儿破什么的。
听的时候还不以为然,
但听到和见到这是两码事儿。
尤其此时的李修缘身上的那股混不吝的劲儿,哪还有自己表弟的一点影子啊。
王全颤抖的叫了一句:“修缘?”
李修缘咧嘴笑笑:“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干啥呀。”
“你还是李修缘吗?”
王全皱眉问道,因为此时坐在他面前的这个人,除了面相长得和表弟一模一样,其他各个方面都是判若两人。
“是啊,怎么不是。”
李修缘拿着酒葫芦灌了一口。
王全摇摇头道:“不,你不是我表弟李修缘。”
“怎么说?”
“门口说书的说过,杭州城的百姓也说过,说你是降龙罗汉下凡。
现在的你已经觉醒了降龙罗汉的记忆。”
“那我也是李修缘啊!”
“你有法力,
你会法术,
你玩世不恭,
你救苦救难,
你游戏人间。”
王全道:“但是,你是以灵隐寺道济和尚的身份在世间行走,你用降龙罗汉真身斩妖除魔。
这和李修缘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修缘脸上的笑容渐渐平静下来,又喝了一口酒道,难得一见的正经起来:
“但你还是我表哥啊,这一世我的父亲是李茂春,我的母亲是王凤英,我是他们的儿子,我就是李修缘啊。
表哥着相了。”
李修缘站起身道:“佛本无相,记忆无辰。
我是谁不取决于我的本性,也不取决于我的记忆。
我是谁在乎于外人对我的看法,
百姓眼里我是降龙罗汉,那么我就是法力无边的西方尊者。
显贵眼里我是和尚济颠,那么我就是玩世不恭的一位颠僧。
在你眼里我是表弟修缘,那么我就是天台县永宁村的李修缘。
从未改变!”
“可是……你这个样子和表弟修缘……”
王全依旧无法把他们两个联系到一起。
李修缘笑道:“别人看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屋里的张小乙愣了一下,这特么算是剽窃吗?
“表哥,我是什么样子,影响我们之间的血缘吗?”
说到这里,哥俩都变得沉默不语。
这句话好有哲理啊。
张小乙坐在屋里,心说:这么久不来找王全,我还以为他是好心分我功德。
原来这个货,是在参禅!
去年回归本性,道济和尚一把火把自己家给烧了。
还说出家之人无家。
但从始至终,他都要面对一个问题。
道济可以无家,
但李修缘不能没有。
他虽然成为道济,
可李修缘这个身份他无法斩断。
所以,
禅语说:
佛本无相,
道济,也是修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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