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一路带笑的回到前殿。
本来只是想亲眼见见妙玉,看看这个十二正钗之一的女子究竟生的何等模样。
心血来潮之下却将之调戏了一番,贾琏也觉得意外。
倒不后悔。
反正,妙玉也不是真心出家做尼姑的,他这么做也不算是亵渎佛祖。
反正,妙玉本来就六根未净,提前让她感受一下男女情趣,也免得她将来到了贾府,看见个假男儿贾宝玉,就惹得芳心秽乱,不能自已。
反正,要叫他学着贾宝玉那样的“清新脱俗”,不惜贬低自己及男人这个群体去迎合一切女子,从而讨得女孩们的欢心,贾琏自认是做不到的。
而妙玉这样的非正常女性,估计也只有贾宝玉那样的人和行事才能与她合得来,所以贾琏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像对待寻常女子那般交好她,以妄求打动芳心。
所以,贾琏觉得,对付这样不将一切世俗中人放在眼里,自诩孤洁的清高女子,今日的事,估计会在她心中留下很深的印象。
至于这印象是好是坏,贾琏倒是不在乎了。
看见黛玉还在接受大师的洗礼,贾琏也顾不得心疼她,与王嬷嬷等人交代了一番,便动身出了蟠香寺。
找到昭儿等人,他们正聚在一棵大树根下掷骰子,见到贾琏都赶忙收起来。
“叫你打听的事打听到了没?”
“嘻嘻,打听到了,二爷说的没错,这蟠香寺外果真住着一户姓邢的人家,就在这寺庙左边那一带,虽隔着墙,也都是这蟠香寺的房子,常年租给外面的人住,大约有七八户人家。”
听见贾琏的问话,昭儿狗牵儿似的上前,笑嘻嘻的回道。
贾琏就让他们带路,往邢家去。
邢岫烟,也是红楼中不可多得的一位女子,虽不入正册,但可以肯定,至少也应该在副册上名列前茅。
况且,邢岫烟作为邢夫人的侄女,也是他法理上的嫡亲表妹,他这做表哥的既到了这边,要是不知道还罢了,既然知道,再没有不去瞧瞧的道理。
蟠香寺本是一座小庙,后来圈了地,建了围墙,倒将寺院原来的一些房屋给隔了出去,后来寺里也用不着了,便廉价租借给没房子住的穷人。
邢家,正是借着这个便利,租借过来的人家,至今已有七八年之久。
这日邢家之主邢忠出门做活去,只留下妻子邵氏和小女岫烟二人在家。
邢岫烟帮着母亲做好了寻常的针线活,就收拾好前日从蟠香寺内借来的书籍、课本,用包袱裹了,来向母亲辞行。
刑母问道:“你又去找妙玉?你这样经常去找她,人家妙玉不会烦你吗?”
“不会的,妙玉姐姐人很好。”
刑母笑道:“那你记得早点回来吃饭。”
邢岫烟应了母亲的话,抱着包袱就走了出去,刚跨出院门,抬头就看见几个男子走了过来。
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朝着他们家来的,小岫烟想了想,朝着他们示意了一下,然后转身朝着里面的母亲喊道:“娘,咱们家今天有客人来吗?”
“什么客人?”刑母听见女儿的声音,丢下炤头走出来。
看见已经到家门口的几个陌生人,赶忙将女儿护在身后,问道:“你们找谁?”
看着邵氏明显警惕的模样,才领着昭儿和张勇寻过来的贾琏不由暗道,这个时代的普通人,还真是没有安全感啊,看见陌生人就害怕成这样,先前的妙玉是,现在眼前的妇人也是。
相比之下,倒是那小女孩正常得多。
“敢问这里可是刑大舅家?”
贾琏对着邵氏拱手问道。
“你们是?”
贾琏也不想多惊吓到邵氏等人,闻言直接禀明身份:“晚辈贾琏,在家时曾听太太说过,大舅一家住在苏州蟠香寺,恰好近日到了苏州,所以特意前来拜访大舅和大舅母。”
邵氏仔细看了贾琏几人一眼,犹豫了片刻,问:“你们,是京中荣国府的人?”
不怪邵氏谨慎,她虽然知道丈夫有一个极为了得的妹妹,嫁到了京中荣国府做了当家太太,富贵得很。到底人家和丈夫非一母同胞,兄妹间关系也较为寡淡,以致于十多年来几乎都不怎么通音讯。
这猛然间听说对方遣人来瞧他们,她自然感到十分意外和突然。
“正是。”
贾琏笑着,瞧了眼探出头来的女孩,笑道:“这位是岫烟表妹吧?”
见贾琏连女儿的名字都知道,如若不是坏人的话,大概就没差了。
邵氏立马露出惊喜之极的笑容,连忙招呼道:“真是稀客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大妹妹还能记得我们,那个,她现在过得还好吧?”
“我们太太一向福寿安康,很好。”
“倒是呢,她那样好福气的人……”
邵氏忽然为难起来,左看右看,十分尴尬的道:“我们家穷,你们看,这贵客登门了,我们也没有什么招待的,这……”
贾琏闻言朝着院内瞧了瞧,虽然院子果真不大,屋子也没两间,但是收拾的十分齐整,也十分干净。
“舅母说笑了,我是晚辈,贸然叨扰已经是不该,舅母再说这话,就是在责怪外甥了。”
听了贾琏的话,邵氏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贾琏虽然因为贾敏的新丧,身上并未穿华丽的衣裳,但仅仅只是他寻常的素净衣裳,穿在他的身上,那种尊贵的气度,也是完全掩盖不住的。
更兼看贾琏皮肤白净,容貌俊美,一言一行,更是寻常人万万难以企及的文雅有礼,心说这样的人要都是坏人,天底下只怕也就没好人了。因此将最后一丝顾虑跑去,一叠声的招呼几人进门。
贾琏跟着进去,昭儿和张勇却很有规矩的只是站在门外,任是邵氏招呼,也不肯进来。
这等大家族的风范,更是令邵氏暗暗敬服。
因此亲自拿了新碗,与贾琏倒了茶来,看见女儿还木呆呆的站在边上,又连忙道:“你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见过你表哥?”
邢岫烟早已放下了书本,听见母亲的话,十分规矩的上前与贾琏见礼。
虽是出身贫寒,但是邢岫烟的礼仪,却是有几分大家风范,便是大家族的人看了,估计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贾琏也将邢岫烟粗略打量了一下。
十来岁的小姑娘,虽是钗荆裙布,身上却干干净净的,一双金莹剔透的眼睛仿若有光,看去十分可爱。特别是其浑身上下,隐隐透射出的一种出尘雅淡的气质,更是贾琏以前见过的所有女子中没有的。
可见是妙玉的徒弟。
不过岫烟虽然承袭了妙玉的出尘气质,却没有妙玉那种一眼可见的清高和孤冷之意。
难怪将来能作出“看来岂是寻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这样的诗句。可以想见,将来长大了,其必定也是个雅淡出尘、才貌双全的极品美人儿。
“来,快请坐下喝茶……”
邵氏将桌边的板凳拉了出来,还用袖子擦了擦,再次请贾琏入座。
贾琏知道她的心理,自己要是再客气对方倒是不安,于是互相请了一下便就坐了,然后问:“怎么大舅不在家吗?”
“他呀,跟着人出去做活去了,听说南城的张员外家要在城外建一处庄园,缺少劳工,所以你大舅就去了,这些日子倒是忙得脚不沾地的,只怕要很晚才得回来。”
这就是为了家计奔波之苦,邵氏虽然老实说了,不免还是盯着贾琏,生怕他露出嫌弃的神色。
贾琏自是没有,又随意与邵氏攀谈几句,忖度着黛玉那边可能要完事了,也就不欲多待。
将提前用绸子包起来的二十两银子掏出来进来,然后歉然道:“此行仓促,也没有备礼便上门,实属失礼……这里面是几两银子,就拿给岫烟妹妹买几件衣裳吧,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这如何使得……”
邵氏连忙拒绝,他们虽然穷,银子还是认识的,那么沉甸甸一坨,怎么可能才几两。
贾琏笑着,见她们都不接,便躬身拉过岫烟的手,将银子放到她的手中。
“这,唉……岫烟,还不快谢过表哥,你这丫头……”
邵氏见贾琏认真给,终究没有抵住心里的诱惑,只是基于虚礼客套,一边让岫烟道谢,一边又责备岫烟不该接了等语。
贾琏本来也就是为了提前看看岫烟才来,如今目的已经达成,就起身告辞。
“晚辈还有别的事,就不多叨扰舅母了,等大舅回来,还请舅母代我问一声好。”
“怎么就走了,马上就晌午了,留下吃了饭再去不迟啊……”
邵氏尽力挽留,却也无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贾琏等人突然而至,又突然离开。
心里一时竟觉得有些梦幻。
伸手将女儿还抱着的小包裹拿起来,小心的解开那质地上乘的蓝绸子。
哗啦啦,里面果然是白花花一堆银子,都是一二两大小的小银锞子。拿出一颗咬了咬,确定是真的,邵氏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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