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就住在贾琏院旁边的偏院。
女儿家出门前后,要收拾的地方总是很多的,黛玉也不例外。
好容易安顿好之后,心内划算着时间贾琏差不多回屋了,她就领着紫鹃过贾琏这边来。
到了正面廊上,看见香菱的母亲,还有贾琏屋里服侍的两个丫鬟都在外面候着,她有些奇怪。
走过去,对着香菱母亲点点头,开口则问丫鬟们:“二哥哥在里面吗?”
“在……”
尽管丫鬟们的面色更奇怪,黛玉却只是眉头微皱,没有细究的意思,迈步便要往正屋走。
“林姑娘……”
丫鬟们苦着脸,不得不拦住黛玉,在黛玉面色不好看之后,连忙低声解释:“二爷在办正事,吩咐不能打扰,林姑娘还是一会儿再来吧。”
黛玉就打眼看着丫鬟们,满脸的不高兴,心说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找贾琏被人拦下的。
就算二哥哥有什么私密事不便打扰,这些丫头也该请她厅内喝茶等着,岂有直接让她一会儿再来的道理?因此她想,这些丫头莫不是有意刁难她……
尽管如此,黛玉却丝毫没有强闯,也没有要与她们争辩的意思,就这么站着。
她不表示,不代表紫鹃不说话。
紫鹃站出来瞪着两个丫鬟道:“是二爷亲自吩咐,我们姑娘也不见的?”
两个丫鬟说不出话来,实际上,贾琏哪有做过什么吩咐。亲眼看着贾琏将香菱风风火火的从浴房抱进卧房内,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贾琏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她们这些身边侍奉的人,又岂敢放人进去打扰贾琏的雅兴。
看两个丫鬟拿不出话来说,紫鹃正要生气,却见黛玉猛然抬头,赶在她之前,问了旁边的封氏一声儿:“香菱是不是在里面?”
封氏面色尴尬,通过女儿的口中,她知道黛玉的尊贵身份以及和贾琏的关系。她又只是个新来的,方才自是不好插口。
此时看黛玉这般瞧她,明白黛玉应该是意识到什么了,因此有些结巴的回道:“回姑娘的话,香菱丫头确实在里面,服侍侯爷……林姑娘若是有事找侯爷的话,不妨偏厅略坐坐。”
“不,不必了……”
黛玉瞅了瞅封氏,又瞅了瞅分明房门大开,却安静异常的房间,倏忽血气上涌,涨红了脸蛋。
不想让丫鬟们看笑话的她,立马转身,头也不回的小快步跑了。
看见黛玉如此,紫鹃也渐次反应过来,看了众人一眼,一声不吭的追着黛玉的脚步去了。
封氏的神色这才放松下来,转身看着后面安静的压抑的房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据女儿所言,她跟了贾琏已经三四年了,贾琏一直都对她秋毫无犯……这是封氏的理解,香菱自然不会将她与贾琏之间的亲密事尽皆告诉她,这是她确定女儿当真还是处子之后得出的结论。
谁料想,她刚刚与女儿相认,女儿就从一个黄花闺女,在她眼皮子底下,即将蜕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
偏偏她这个做母亲的,在这件事上,一点发言权都没有。
但是回想起这两日与女儿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起女儿说起贾琏的时候,那满眼的仰慕与忠诚,心里又是一叹。
罢了,自己是什么想法,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女儿现在,一定是满心欢喜且幸福的吧。
这样一想,老脸未免觉得发烫,因回身对两个丫鬟道:“还请两位姑娘费心看着这里,我去厨房打些热水来,一会儿烦请姑娘们送进去。”
说完,封氏便脚步加快的离了这里。
却说黛玉跑开封氏等人的视线,就放慢了脚步,因此紫鹃轻易就追了上来。
看黛玉面颊粉红,目含秋水,神色却异常的复杂,一时似嗔,一时似怒,紫鹃心内有些惴惴,试探的开口:“姑娘……”
黛玉闻声回头瞅了她一眼,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紫鹃更担心了。
她知道黛玉有多么孤高洁傲,又对贾琏看得如此重要,今儿却让黛玉差点亲自撞破贾琏的好事,她担心黛玉因为嫉妒,会想不开。
“姑娘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兴许二爷真的有什么事,暂时不方便见姑娘呢……”
“谁胡思乱想了!”
听见黛玉回应了,紫鹃精神一震,忙笑道:“姑娘没乱想就好……”
紫鹃本想编一些话来转移黛玉的注意力,但是又想,以黛玉的聪慧,心里认定的事,只怕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
又见四下无人,她倒是觉得,与其遮掩,倒不如大方的开解开解黛玉。
她觉得,黛玉既然注定是要嫁给贾琏了的,要是不能经过这一关,将来难免给自己找许多无端的气来生,于身心都不利。
于是凑近黛玉,压低声音道:“姑娘可是怀疑,二爷和香菱在屋里……”
黛玉神色一羞,悄然加快脚步,远离紫鹃一点。
紫鹃却癞皮糖似的又凑上来,“姑娘还该放宽心一点才是,世间王孙公子,哪个不是三房五妾的,这种事在咱们这宗人家,不过是寻常事罢了。
更何况,还是咱们二爷这样的人品。
再说香菱,姑娘也是知道了,在荣国府的时候,哪个不知道她和晴雯那丫头,是二爷屋里既定的姨娘,连老太太都是默许了的。”
黛玉嘴巴微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紫鹃一直观察黛玉的神色,见状又道:“在这种情况之下,二爷让晴雯和香菱陪侍,不过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但是难得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晴雯丫头,竟一直保持着清白身!这是上次在老太太屋里,老太太问她,她亲口承认了的,当时还有好多人笑话她白长了那般容貌呢。
然后就有人推测,晴雯如此,只怕香菱也差不离。
此番香菱跟着我们到南边来,姑娘应该也看的出来了,香菱多半真的是还没有侍奉过二爷呢!
由此可见,二爷绝对和当年的大老爷不一样,是个真正怜香惜玉的人。否则,他也不可能放着晴雯和香菱两个,众所公认的标致丫头放在身边,一直不上手的了。
这么一来,若是我们猜错了也就罢了,就算真的和我们猜测的那般,实则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
兴许,二爷原本就是打算,在帮香菱找到母亲之后,再将她收房的。
就比如对姑娘,二爷何等细心。不但答应,在姑娘孝期满了之后,风风光光娶姑娘过门,而且自从离京以来,姑娘和二爷日夜相处,二爷可有半点唐突姑娘的地方?
所以我说,姑娘认真该放宽心一些,莫要因为这等小事,与二爷闹别扭才是,因为二爷做的已经足够的好了,比世上大多数男人都好!”
紫鹃原本是想要开解黛玉,但是说着说着,就开始发散思维,按照自己的想法,将心里话全说出来了。
也未曾注意到,黛玉不知何时已经回头蹙眉看着她,等她终于停下之后,才啐道:“我看你是疯了,谁说我要和他闹别扭了?
亏你还是个姑娘家,这些话也是你该说的,越发不像了。
你既然把他说的那样好,我等会就把你送给他,让你称心如意如何?”
紫鹃被黛玉说的哑口无言,脸蛋都臊红了。总算是被黛玉怼习惯了,很快就调整好心态,竟笑了起来:“我是不急的。反正我早就打定主意,一辈子跟着姑娘了的。
将来姑娘嫁给二爷的时候,我肯定也是要陪过去的。
到时候,不管姑娘准备如何安置我,我也是悉听尊便的,咯咯咯。”
“呸呸呸,不害臊!”
黛玉瞪了有些“放浪形骸”的紫鹃一眼,随即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院,眼中有羞怯,又有些娇嗔,唯独没有紫鹃想的嫉妒和不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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