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四句,乃儒道箴言啊。”
贡院的几位大人此刻听得严甫这么说着,面色带着十足的震惊,当下却是纷纷走上前,看向桌子上的那张卷子。
刚刚这句几乎如同圣人之言的句子的确是让他们心中震动,但是他们现在更想知道的是,这篇文章之中究竟写出了什么东西。
若是文章内容能够贴合刚刚那句大言的话,这张卷子,将是毫无争议的第一。
此刻几人围聚在卷子之前,细细的看完了这张卷子,然后也是一个个面露惊恐,甚至有人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这……这真的是一个举子写出的文章?”
“实用,实践,他这般剥离我儒学的东西,难道不是……”
又是一个官员当下高声说着,但是下一刻他的声音就戛然而止,然后闭紧了嘴巴。
毕竟刚刚严甫大人,可是说这文章可取经义第一啊,一位大学士都对着文章肯定了。
其他人的心中也多有震惊,更是觉得不可思议,甚至于条件反射般的就要反驳,但是旋即就想到这篇文章引动了昨日的异象。
那等情况,岂不是证明,这文章所写的内容,真的就是儒学大道?
众人的心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惊骇,甚至是有些无所适从,似乎觉得面前的这篇文章,实在是太过于挑战他们的想象力了。
而严甫则是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抬头看着面前几人,沉声说道。
“你们觉得写出这等卷子的人会是谁?”
几位大人此刻面面相觑,一个个却是拿不定主意,这糊名的卷子上可没有什么考舍标号,只是收过来的时候稍有些顺序,若不是没有按照正常顺序分卷,才不会这么容易找到。
严甫却是注视着众人开口说道。
“既然是癸圈的卷子,那我看来,写出这篇文章的,就是那宋穆。”
“宋穆?!”
几人此刻抬起头来,脑海之中立刻就想到了那个名震四方的年轻人,却都很是狠狠的皱了皱眉头。
他们虽然觉得那年轻人很是有些才华,但是要承认这样的一份卷子,是那样的一个年轻人所做的,岂不是说自己等人,这些年的书,也多是白读了。
而严甫已经开口解释道。
“当初他在金陵讲学,所写的诗词,可是也登上了《天下文刊》的,他过往的许多文章,我也是亲眼看过的。”
严甫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而且也就是在那时候,我第一次看到了一个词语,正是这文中的实践。”
众人哗然,显然还是对于这个结果有些不敢相信,当下就有一人开口说道。
“那难道这今后,实践这一词,真的就是儒道的真谛吗?”
严甫却是没有回答,只是面色凝重的看了看众人,然后缓缓垂下目光,摇头说道。
“此事已不是我们能做定夺的,我只管以才取名。”
“不过可抄录这份卷子,递给礼部的老大人们一观。”
几人纷纷点头,十分赞成严甫的这般说法。
夜晚的贡院楼阁之中很是繁忙,而考场之中举子们此刻也是笔耕不辍。
今晚似乎要多平静几分,但却是也出了不少小插曲。
有考舍之中不小心被蜡烛引燃,举子匆匆救卷,结果其他东西燃起大火,兵丁抬着水龙仓促救火,那失火的考舍满是水渍,那举子却又不得不坐回,在其中继续写卷。
这等失火的事情发生了几桩,所幸今日傍晚众人已经交过一次卷子,此番还来得及补救。
只是更多的,是不少人此刻看着自己面前的策论题目,脑中一时间发愣,甚至不少人不由自主的挠着脑袋,竟不知道从何下笔。
坐在考舍之中的宋穆当下刚刚将笔尖从草稿纸上抬起,今日他的脸上倒是多有几分放松,甚至觉得有些惬意。
这漕运之题,对于他人来说或是一知半解,解析、观点都难以偏僻入里。但对于储备了丰厚实地知识的自己来说,这题目的立意很明确,观点也足够犀利,自己多是要注意的,却是如何将这些一切说的精巧,且发人深省。
今日已经忙碌了一日,宋穆见得夜已经深了,干脆就收了卷子,放好桌板,展开被褥,熄了蜡烛休息。
养精蓄锐,明日再战。
贡院外,今日这里的情况却是比之前几日大有不同,似乎是因为昨日的盛况,也似乎是因为知晓接下来考教的是策论题目,这里集聚的人,要多了不少。
临近的街道上到处是人头攒动,更远处还有人在往着这边赶来。
不少兵丁和官差在其中忙碌穿梭,以防出现什么危险的情况。
不过对于那些肆意扰乱秩序的人,官府也有十分强力的手段扼制。
无论富贵贫穷,只要敢在贡院旁闹事,立刻就有那蒙面兵士持棍直接冲上来,抓住便就地打上一顿,打到连连求饶,还要被捆缚,拖到一侧,情节严重的,便立刻扭送大牢。
此番雷霆手段,不止震慑宵小,令那些纨绔子弟也是夹着尾巴做人,一时十分通情达理。
策论不比经义,其文意更加顺畅,也更能引动天象,甚至于科举考试的各种异象中,除了诗词,便是策论最能勾动异象。
而且策论勾动福泽异象的概率,也要更高上几分。
科举的三场考试,经义就像是世界观,而策论则是方法论,诗词歌赋则是高度凝练这一切,并成为最容易流传千古的存在。
上一次的会试,一篇《兵马论》达成之时,便让贡院内外的兵士和壮汉都有增强,尤其是强身健体效果十分的明显,由此引得不少人趋之若鹜。
只不过此刻在更远处,抱山长城所在的地方,今日这长城上却是忽然气氛紧张了不少。
日常出狩的各支除妖小队今日在抱山长城外二十里内竟然都有所斩获,而且有一支小队还碰到了妖帅级别的妖物。
本来他们以为这是会试的原因,毕竟过往会试之中,一些震荡也的确会引得长安周遭深山地底的妖兽苏醒,引发一些骚乱。
但是奇怪的是这一次妖兽的密度实在是太高了一些,乃至于让众多守城兵士都察觉到了不对。
“大人,我们的三支小队两个时辰内斩杀了八头妖兽,其中单是妖将竟然就有两只,我们有七个兄弟受伤,还有三个兄弟没扛过来。”
朱雀关隘上,那日搜查宋穆的那个军尉,此刻听着手下汇报的情况,顿时皱了皱眉头。
这军尉名叫许望,是崇文十一年的军中举人,在这朱雀关上值守已经有九年,历经三场会试,却从未见到今日这般反常的情形。
“我看到了,其中有些妖物分布在据此百里外的地方,今日也出现在这,会试文星波动,当是引动不了这些家伙的。”
这么说着,他的目光便看向了关隘外的远处。
“会试安排在这等寒月,便是为了在这些家伙休眠之时,避过过分引动这些妖兽。”
许望旁边的那个秀才军尉当下抿了抿嘴,连忙开口说道。
“那大人,会不会是昨晚那道光柱,引得这些妖兽纷纷苏醒了?”
“有可能。”
许望点头说道,目光之中也多有一些担忧,当下对其说道。
“让兄弟们现在开始三番轮值,斩妖小队还要不断放出去,只是相互距离不可超过三里,带上足够的文纸,稍有不对立刻退回来。”
秀才军尉点了点头,立刻拱手离开,而许望却是再次抬头看向外面的旷野,那黑暗之中静悄悄的,只有扑面而来的寒风,剌的脸生疼。
可是许望隐隐能够感觉到,那黑暗之中,明明掩藏着无数的妖兽。
这些妖兽,此刻都是虎视眈眈。
口中呼出的白汽立刻在寒风中消散不见,许望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远处那座巨大的繁华城池,脑海之中回想着昨日的场景。
“若这些家伙真的是为了会试而来。”
“那这次会试当是有大文章出世了,”
“只是这么一来,却千万不要形成兽潮了。”
许望这般轻轻叹息了一声,就算长安城大能无数,但是这等低阶妖兽的冲击,最后都要靠自己的兄弟们来收拾。
那可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寒风透过盔甲往着身上各处而来,许望微微皱眉,再朝着黑暗之中扫视了一圈,扭身迈步走进了不远处的烽火台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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