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冬天并不适合穿着睡裙出门。那天之后,夏棠果不其然患上了感冒。
断断续续的鼻塞和咳嗽持续了一个星期,不见好转。
但是圣诞节后就是连轴转的考试月,妈妈在电话里催她去医院看看,夏棠好好好地应下,选择给自己冲两包感冒冲剂,继续支起脑袋复习厚厚的一沓笔记。
家里的生意一切都好,父母还学会了在软件上打广告。新房东很好,从来没有涨过他们的房租,社区里的其他店主都没这么好的运气。
这些天去不了图书馆,夏棠一个人在出租屋,半开的窗户里有风吹进来,隔壁家的小朋友又在看动画片。
夏棠脚边的垃圾桶里堆满纸团,她放下书,趴在桌上,又侧头看见抽屉里的那枚树脂雪花。
六边棱角的雪花塑封在标本里,过去那么久,仍然形状漂亮,像规整绽开的花瓣。安安静静躺在她的抽屉里,握在手里也不会融化。
在所有的雪花里,也是最漂亮的那一朵。
漂亮得像往心脏里扎进玫瑰花刺。
林清让有前来看望,但夏棠不想脑袋发痛的时候,仍然要看见这个人,拒绝开门,只隔着门下达逐客令。
她坚持了整两个星期,再也没有在社交网络上搜索陆霄的名字。
一切都很好,世界没有毁灭,地球也仍然在自转。代价是感冒同样持续了两个星期之久,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明明夏天已经过去,心里的雨好像仍在淅淅沥沥往下落。像是绵延的重感冒,觉得哪里都好的时候,就会冷不丁呼吸不畅脑袋发疼。
然后就会很想很想,能看见某个人的脸。
陆霄很说到做到地,的确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只在某一天的夜里,她接到过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她开口问“喂”的时候,对方没有说话,只有说不清楚是风声,还是极轻的呼吸声,响在听筒的那一侧。
夏棠收拢手指,没有眨眼。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什么逻辑,她就是知道电话那一头的人是谁。也许有更大的可能,只是神经过敏,可仿佛再度开口,熟悉的声音就会响起在耳边。
她却突然不敢再说话。
世界安静下来,谁也没有先开口。沙沙的电流音流过听筒,她屏住呼吸听着,沉默像是丝线,把心脏一寸一寸绞紧。
差一点点,就要勒到人喘不过气开口。
但她没有,最后,还是对方先挂断电话。像一把刀切断了那些丝线。
那天晚上夏棠没有睡好,感冒反反复复,勉强撑到最后一天,变得格外难受。
考试只剩最后一场,夏棠戴着双层棉口罩,在阶梯揉着太阳穴等开始。
旁边同专业的朋友关切碰了碰她的胳膊:“你怎么看着比昨天还严重,要不要找老师申请延考?撑不撑得住?”
“撑得住。”夏棠歪歪头说,“老师说,要延考只能重修一学期,太不划算了。”
又要耽误社团,实习,兼职。
相较而言,现在就只用再坚持一个半小时。
上交手机前,夏棠最后看了一眼消息,忽然发现有叁个卫川生的未接来电,还有一个来自林清让,刚才她一直开着静音,没有接听到。
停顿的一瞬,电话再次打进,卫川生的声音急匆匆响起:“你在哪里?陆霄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
-
一句话,像是一颗子弹打进脑海。
脑子里麻木了一瞬间,夏棠看着教室里的挂钟,秒钟走过一格,离考试开始还剩下两分钟。
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夏棠已经越过排队的同学,转身跑出教室。
“夏棠?你要去哪?”和她一起排队放包的朋友有些愣。
“同学,考试就要开始了。”监考老师的身影从背后传来。
本学期的最后一门考试,刚刚才签完到,现在缺考,会在成绩单上被记作挂科。
夏棠来不及回应。
没有电梯,她握着手机,匆匆跑下教学楼的楼梯,隔着两层口罩,呼吸沉重,肺像个破旧的风箱,要用力握着栏杆才能站稳。
耳边都是心跳声,气压失衡似直接敲着鼓膜,脑袋变得更加疼起来。
胸腔里只有几个词语在来回乱撞,陆霄,车祸,医院。
跑到学校门口时已经体力不支,她扶着路边站牌,好不容易才拦住一辆出租车,气喘吁吁报出医院的名字。
司机磨磨蹭蹭,正不大想接时,夏棠扶着车门,忽然眼前一黑。
就像身体突然断电,然后手脚再也不受控制。恍惚之间,只听见乱糟糟的声音围在身边,有热心学生在打电话:“老师,这里有人要去医院!”
晕倒之前,夏棠想起的是自己好多年前,做过的陆霄开着车撞在树上的梦。
仿佛又看见撞碎的车灯,粉笔画出的人形,可疑的血迹。
也不知道司机有没有记住她报出的医院名字。
早知道。她想。就不应该随便做那种不吉利的梦。
-
医院,卫川生又看了眼手机。
电话挂断后有一个小时,到现在还没有回音。
这个点的城市交通一路通畅,就算这位朱丽叶有些寒酸,抠门到来探望罗密欧都只舍得搭公交车,那也应该早就到了才对。
除非……
卫川生鬼鬼祟祟收起手机,看了眼病房内。
护士做完例行检查,噤若寒蝉地离开病房,大概是在里面被上了一课,发现脾气和脸比起来,还是前者好不好更重要。
病房里,大少爷正处于起床气的阶段,撑着额头,脸色并不大太好地听着秘书汇报,满病房的低气压弥漫。
前面这个已经是第四个战战兢兢走出来的医院工作人员,还有一个被丢了颗苹果砸出来——因为话太多。
车祸的确是车祸,幸好在市区,汽车以30迈的速度撞上了街边栏杆,得益于合格的防护系统,车里的这位大少爷只受了点轻伤,全身检查后一切都好。
唯一不好的,是大少爷的情绪。
陆霄从小,就非常、相当地讨厌医院,现在更是严重。
而唯一能把他制住的人却不在。
卫川生在门口,刚赶来的担忧都消失不见,只觉得棘手。
出于兄弟义气,又不能现在就走。
他瞥向一边,林清让抱臂靠在一旁,无所表示。
“还没回复?”林清让问。
卫川生摊开手摇头。
电话没有接,消息也没有下文。
女人绝情起来,一点也不输其他人。
“也难怪。”林清让若有所思,“今天她有期末考试。”
卫川生大惊失色:“你怎么连她的考试都知道?我可警告你,朋友妻不可欺。”
“不是朋友妻。”林清让淡声道,“他们不是已经分手了么。”
卫川生朝他瞪眼:“你这觊觎之心是一点也不藏着啊。”
“你们在外面商量什么?”
病房里,陆霄问。
【愚蠢的作者到今天上线,才发现昨晚的章节一直躺在草稿箱里没公开,十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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