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车停,护在马车周边的护卫迅速散开,迅速占据有利地形位置,车辕边面白无须,穿着常服的大太监赶紧下车,亲自架上车凳,探头恭敬道。
“陛下,奴扶您下车。”
里头端坐上首正中位置的皇帝咳了咳,嗔怪道:“伴当怎又忘了?本老爷这是微服私访。”
大太监心领神会,忙的改口:“呵呵,看奴才,该打该打!爷,相,秦老爷,到地方了。”
皇帝很满意自己伴当的机灵,轻轻嗯了声,对着秦相国点了点头,一掀衣摆,率先被伴当扶下了车。
脚踏土黄官道,看了眼周遭热闹的农田一副丰收景象,皇帝笑了,回头对着自己下车来的秦相国笑道。
“难怪的相国让朕多出来走走散散心,体察体察民情,依朕看,朕的这些百姓子民过的都挺好的嘛。”
刚下车的秦相国闻言内心冷冷一笑,人却是忙上来朝着皇帝一拱手恭维道:“陛下所言甚是,不过这些都离不开陛下的英明神武,治国有方,陛下呕心沥血,功在千秋。”
很显然,这话皇帝极爱听,“哈哈哈,秦老爷莫不是又忘了,今日我是黄爷,你是秦老爷,秦老爷可莫要再忘记了,刚才在闹市体察民情时,秦老爷可差点害得朕要露馅喽。”
秦相国忙拱手:“是是是,看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还请黄爷恕罪。”
“嗯。”,皇帝很满意秦相国的态度,一摆手,“秦老爷无需多礼,今日不分君臣,眼下体察民情要紧,秦老爷不是说,看看城郊田间地头,比城中更能体恤百姓之苦么,走,且陪朕,咳咳,陪爷去看看。”
“是,黄爷您这边请。”
“嗯,走着。”
随着他们二人一动,随护的人员跟着动了,那叫一个三百六十度防护无死角,不过是护卫的远,颇有些掩耳盗铃。
也难怪的秦相国背后冷笑,搞这么大的阵仗,还微服私访?还体恤民情?
好在这番引他出来别有目的,好在自己早早有所准备,默默跟随的秦相国心中腹诽。
远处在田间地头假装忙碌的众人,远远的看到有车马人群停在路口,再看他们穿着打扮,领头老者心道,目标人物怕就是这群人了,老头儿默默朝着身边众人打了个手势,大家割稻越发卖力,男女老少纷纷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皇帝一马当先,走的不疾不徐,眼看快到近前,田地里背对着皇帝忙活,仿佛无知无觉的老头儿突然直起腰,一手捏着镰刀,一手捶背。
而田埂另一头,戏班里唱丑角的老妇领着几个小戏童,挽着篮子背着箩筐,在得到手势后跟着走了过来了,老头子忙就对着田地里的人放声喊。
“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大家都停一停,这会太阳毒辣,你们娘送饭送水来了,大家伙都先歇一歇,领着你们的媳妇孩子到树下喝口水,吃一口垫吧垫吧。”
声音落,皇帝就看到田地里的人纷纷直起腰来,老头身边扮演大儿子的戏班武生忙扶住老头,伸手就去接老头手里的镰刀,“爹,都说了让您好好休息您非不听,您的腰还受得住么?”
老头儿不客气的瞪了‘儿子’眼看,跟着声音洪亮的呵斥儿子。
“臭小子你说的这是什么糊话!今年难得我们这地方年景不错,稻子丰收,不趁着天好赶紧把粮食颗粒归仓,万一下雨可就全完了!腰疼算什么的!
哼,也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晓得厉害,也是生在了好时候,要不是沈将军力挽狂澜,功高盖世,杀的胡狄丢盔弃甲,你们哪有眼下的好日子过,收个粮食还叽叽哇哇的,不像话!也不想想往日见到的那些个北地流民都是怎样的惨,做人要知足感恩,懂?”
武生被训的蔫头耷脑,到了近前的老婆子一副不忍儿子被骂模样忙插话。
“哎呦老头子,你别生气,别骂老大他们了,他们也是脑子迂,等回头家去,我就给大将军的长生碑上香,回头新米下来,我亲手给做一锅发糕诚心供奉大将军,求老天保佑他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大破胡狗子,光复北地,还我大靖千秋万代,你就别骂孩子了,赶紧的来用饭。”
老头似乎被劝住,对着儿子冷冷一哼,领头走上田埂,往老婆子身边树下阴凉的草地上一坐,看着田地里的众人又声气十足的呵,“怎地,还不动,要老头子我请你们不成?”
田地里男男女女的众人,这才齐刷刷的跟着走了上来,背对着身后皇帝一行,老头忍不住又提高音调开腔。
“行了,赶紧吃饭,吃完了好好干,争取这两日就把地里收完,回头等稻子晒干了,好给勇武的沈将军送去,咱们少吃一口没事,免得大将军他们在前线没饭吃。”
“是是是,爹您放心,儿子们吃完就干。”
“爹您放心,儿子们都晓得了,定为大将军好好出力。”
皇帝默默看着,静静听着,越看越听脸色越黑,倒是一点也不觉眼前有假。
毕竟自己这可是微服私访,去哪里都是自己随着心意随手挑的,怎么可能有假,所以所见所闻,他的这些百姓呀,都与街头秦楼茶馆里的那些人一般,一个个都钦佩沈越那黄口小儿,完全不把自己这个帝王当回事。
可恨身为帝王,自己都还没有百姓为他立长生碑了,他一个黄口小儿,区区将军而已又凭什么有?
皇帝气坏了,边上秦相国却暗自把皇帝表情一一看在眼中,心里得意。
为了事成,这两日不论城内城外,不论各方城门,他早就不惜花费重金安排了下去,且在各方手下暗桩的运作配合之下,不论皇帝去哪里,遇到的结果看到的所谓事实都是一样。
秦相国自得自己的杰作,面上装着担忧君王的贴心模样,“黄爷,庶民愚钝,所言荒谬不足挂齿,眼下天气炎热,您看不若此刻转回?”
“哼!”,他偏不。
皇帝此也来了气,莫名想要比个高低,想要看看这些泥土子口中还能说出什么真相事实来,看也不看秦相国,大步就朝着树荫下走去,到了近前,直接找上了为首的老头。
“嘿,这位老丈。”
端着个粗瓷大海碗正喝水,心里忐忑,不知自己表现好不好的老头儿闻声回头,看到来人,故作惊讶,一副小心打量模样,语气带着忐忑讨好。
“这位贵人可是在唤老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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