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能走到对岸吗 - 第456章 血色长安

    敌军围攻长安，让长安城上下都产生了不小的恐慌，但这样的恐慌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因为城外的不仅仅有敌军，更多的是羌人这样的异族，一旦长安城被攻破，所有人都将遭受灭顶之灾。
    此外贾诩还对外宣布，天子已经在领兵赶回来驰援的路上，只要他们守住长安城一月时间就能活下来。
    于是，在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对异族的痛恨之下，长安城百姓都升起了极高的抗敌之心，积极参与抗敌。
    所有人都清楚，要想活着，唯有死守长安城！
    一时间，长安百姓们踊跃参军加入抵抗，哪怕是四五十岁的年老者都不例外。
    无论是为了家人还是为了大汉。
    他们都不能坐视长安城破。
    那些因为负伤而退伍的老卒们得知这个消息后更是激动至极，哪怕双腿都断了，也拄着拐杖嚷嚷着要上城墙杀敌。
    对于他们来说，长安是天子的长安，他们深受天子恩典，哪怕是豁出老命也不能让长安落入敌人之手！
    无非一死，无非长眠烈士陵园！
    这样的精神感染了许多士卒以及百姓，也使得长安城的抵抗变得异常顽强，城外敌军一连攻打了十三日、发动了超过十次攻势，都不曾攻上城墙。
    长安，皇宫。
    今日百官例行朝会，贾诩亲自出面主持，召集百官到承明殿议事。
    虽然大敌当前，但朝会不能取消，这么做既是为了稳定人心，也是为了方便统筹御敌。
    不过百官其实对朝会并无太大兴趣，一个个无精打采、愁眉不展。
    毕竟敌人就在城外，虽然长安城依靠城墙之坚固以及百姓士卒的顽强抵抗可以坚持一段时间，但谁也不知道能够坚持多久，所有人心里都感到没底。
    “敢问中书令，不知陛下的援军什么时候才能抵达？”
    审荣忍不住向贾诩问道，“马超那贼子攻城已有十数日，城内守军死伤数千，这样下去怕是抵挡不了多长时间。”
    攻防之战，最为惨烈。
    长达七日的攻城战令城内守军死伤许多，可用之兵眼见着越来越少了。
    尽管马超那边的伤亡是他们的十倍不止，但对方死伤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奴隶。
    马超显然是在拿奴隶军消耗他们的力量，照这样下去，只要等守军被消耗得差不多了，马超麾下的精锐再发动总攻，那长安城便要破了。
    贾诩这段时日来为了统筹守城之事可谓是殚精竭虑，每日休息时间都极少，黑眼圈十分深重。
    听到审荣之言，他平静地说道：“陛下远在荆州，赶回来驰援定然需要一些时日，我们只需守好长安便是。”
    “马超的大军虽众，但消耗也大，只要我们继续拖下去，他们必然坚持不住。”
    “这几日敌军的攻势越发猛烈就是最好的证明，可见马超也心急破城。”
    “凭借长安城内的守军，拖到陛下的大军驰援不成问题，诸位不必过于担忧，做好各自的分内之事便可。”
    贾诩这一番话，让群臣稍稍放心下来。
    随后他又道：“今日朝会便到此结束吧，我还要去城墙巡视，先走一步，诸位请自便。”
    说完后，贾诩便带着法正离开了承明殿。
    殿内官员也陆续退朝。
    走在出宫的路上，法正不禁忧心地对贾诩道：“中书令，如今城墙上的守军只剩下数千人了。”
    “如此下去，我们真的难以坚持。”
    其实如今的局势远没有贾诩说的那么乐观，长安城之所以能坚持这么长时间，是因为城内百姓踊跃参军抵御敌人。
    但连年征战，长安城又能有多少青壮？
    大多数都早已从军出征了。
    而且新招募来的士卒战斗力也不足，所以伤亡的也快，只是具体伤亡情况都被贾诩压下去隐瞒不报罢了。
    按照法正推算，马超发动总攻大概就在这几日时间，他们能不能挡得住都是一个问题。
    “坚持不住也得坚持！”
    贾诩虽然十分疲惫，但眼神和语气却格外坚定，眯起眼睛道：“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们已经没退路了。”
    “若是长安城破，我也将亲自上城头杀敌！”
    听到贾诩语气里的决然，法正心中忍不住一震，以身殉国、宁死不降，贾诩原来早已做好这样的准备了。
    相比之下，他还是缺了一份觉悟。
    贾诩又继续叮嘱道：“明日将牢房里的那一千多个囚犯都放出来，让他们参与抗敌。”
    “只要能守住长安城，我将上奏陛下赦免他们的罪行，甚至为他们表功！”
    现在能多一份助力是一份。
    囚犯不用白不用。
    “是。”
    法正点头应下，接着又问道：“吕贵人一直要求上城墙与将士们共同作战，您看……”
    贾诩嘴角一扯，对法正翻白眼道：“你是真蠢还是假蠢，那是陛下后妃、温公之女，真能让她上城墙杀敌？”
    虽然吕玲绮身手不俗，但身份摆在那，贾诩可不敢真让她去上战场。
    战场可不是开玩笑的。
    法正尴尬一笑，贾诩没好气道：“走吧，去城墙看看城外敌军的情况。”
    “是，中书令。”
    ……
    长安，西城墙。
    今日早上城外敌军便发动了一次进攻，如今大战刚刚停歇不久，袁熙和高览二人正在城墙上休息。
    这时有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有些吃力地提着食篮走了过来，一路给将士们分发点心。
    这些都是城内百姓们做的。
    轮到袁熙时，她又从篮子里取出了一只水囊悄悄地塞到他的怀里面。
    “袁公子，这是我爹爹藏起来的酒水，我偷偷带来给你，你可不要告诉其他人！”
    小女孩神神秘秘地对袁熙说道。
    袁熙闻言愣了愣，打开水囊闻了闻，果然嗅到了一阵诱人的酒香。
    “谢谢你了。”
    袁熙抬起头，对小女孩柔和一笑道。
    即便浑身血污看起来十分狼狈，但袁熙毕竟出身名门，身上那一股子气质依然难以掩盖。
    说实话，袁熙长得还是颇为俊秀的。
    而且他为了忠于汉室而大义灭亲，又捐出所有家产赈济灾民，让他在百姓中积攒下了极好的声名和口碑。
    这一个笑容，顿时让小女孩红了脸，连连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的……”
    一双小手高兴地扯着衣角。
    “小白脸一个。”
    旁边的高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扭头撇嘴道，语气里满是酸涩之意。
    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被听到了。
    小女孩一双小小的眉头顿时竖了起来，对高览翻了个白眼道：“你就是嫉妒袁公子长得好看！”
    “我爹爹可说了，袁公子是大忠臣！还是大善人，可比你厉害多啦！哼！”
    小女孩说完后便气呼呼地跑开了。
    只留下一连黑线的高览……
    “哈哈哈哈——！”
    城墙上的将士们发出一阵哄笑之声，大战带来的压抑感也因此减去不少。
    袁熙也是忍俊不禁，打开酒囊痛饮一口酒水，然后直接丢给了高览，并笑着说道：“虽然我领兵打仗和战场上的本事不如高将军，但总算还是有优点的。”
    “不过高将军模样英武非凡，若不一直冷着脸的话，肯定也挺讨喜的。”
    言语里带着些调侃的味道。
    “切。”
    高览撇了撇嘴，懒得和袁熙计较这些，打开酒囊喝了一大口酒水，然后长呼一口气。
    虽然战时是不准饮酒的，但如今都是朝不保夕的时候，也没谁在乎这些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袁熙和高览望去，居然看到了贾诩和法正两人来到了城墙，正在四处巡视。
    贾诩向他们走了过来，随后笑着问道：“高将军，袁司空，感觉怎么样，体力还坚持得住么？”
    袁熙和高览从敌军开始攻城开始就一直坚守在城墙上，所以他才会这么问。
    长安四面城墙，西面由袁熙和高览负责防守，南面由庞德负责防守，东面和北面则由马腾以及他的两个儿子负责。
    “多谢中书令关心，一切无恙。”
    袁熙笑了笑，语气轻松。
    高览也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没问题。
    贾诩见此也没有多问，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城墙外面，眯着眼睛说道：“根据绣衣使来报，陛下的援军抵达还需要七日左右的时间。”
    “但敌军的总攻估计在这两日了。”
    “这三日能不能守住，就是决定胜败的时候，也是决定我大汉命运的时候！”
    长安城虽然被围，但身为帝都，自是拥有通往城外的密道，足以让绣衣使从密道往来传递消息。
    而贾诩之所以没有把这个消息告知百官，是因为担心那群人得知有密道后会产生逃跑的心思。
    袁熙和高览闻言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凝重之色。
    总攻，代表着敌军的精锐都将参战。
    压力将比之前大上数倍不止。
    敌军精锐的战斗力可不是那些奴隶可以比的，尤其是在他们被消耗了这么久的情况下。
    “呜呜——”
    “呜呜——”
    就在贾诩和袁熙他们说话之际。
    城外的敌军之中响起了一阵厚重而悠长的号角声，传遍整个长安城。
    听到这道号角声后，城墙上所有士卒纷纷抓住了身边放着的武器，就连沉睡中的士卒也立刻惊醒。
    这道号角声的响起，意味着新一次的攻城战再次开启！
    贾诩猛地抬头看向城外已经开始聚集的敌军，眼神充满冷冽。
    “准备迎战！”
    贾诩丢下这杀气凛然地一句话，随后猛然转身向着城门楼走去。
    “诺——！！”
    城墙上的汉军士卒们齐声应和，声音直冲云霄！
    高览将手中的酒囊丢还给袁熙，伸手重重在他胸口上擂了一拳。
    “记得活着。”
    高览说完后便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袁熙望着高览那高大魁梧的背影远去，不禁笑了笑，然后提枪而行，眼中只剩熊熊战意！
    “一定要活着！”
    ……
    ……
    与此同时，在城外的敌军本阵。
    马超领皱着眉头注视着远处的长安城，耳畔依稀能够听到城墙上汉卒那士气如虹的呐喊。
    他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想他马超戎马半生，经历许多战事，但从来没有座城池让他感到如此艰难。
    他不得不承认长安城守军的抵抗力之强。
    甚至开始怀疑城内守军的数量。
    城内的守军当真空虚吗？怎么感觉至少还有好几万的兵马在？不然怎么会一直打不下来？
    “若最终仍不能攻下长安城，待朝廷的援军赶至，怕是……”
    一想到那糟糕的结果，马超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将这个不好的估测抛之脑后。
    “必须攻陷长安！”
    马超的眼中迷茫不在，只剩下凶狠之意——无论如何他都要打下长安城！
    ……
    ……
    战争已经进行了多日。
    现在再开启战争根本没有任何前奏，上来便是最为猛烈的大总攻！
    无数奴隶组成的军队密密麻麻地朝着长安城的城墙攀爬而去，向着城墙上猛攻！
    袁熙和高览一同领兵镇守西面城墙，手持长枪纵横无敌，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身后的众多汉军士卒们早就与他配合默契，全都以袁熙为中心去击杀敌军。
    不管有多少敌军登上城墙，都被他们给死死挡住！
    “倒油!”
    袁熙大吼一声，率先举起一个瓦罐，朝着一名正企图沿着攻城长梯爬上来的奴隶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
    只听一声惨叫，油罐砸碎在那名奴隶的脸上，瞬间头破血流，从云梯上跌落了下去。
    同时火油四溅，顺着长梯往下流淌。
    见此，当即便有一名汉卒丢下火把，这架攻城长梯迅速燃烧起来，冒出许多黑烟。
    倘若军用火油是不至于会有这么大的黑烟的，但这这不是普通火油，而是城内的百姓捐献的食油和灯油。
    用来城防的火油罐早在数日前就已经用尽了。
    云梯熊熊燃烧，黑烟滚滚，然而架不住敌军的攻城云梯太多了，还有好些架云梯存在，敌军顺着云梯攀爬。
    “嘭——”
    一名因连日作战而身心俱疲、从而精神恍惚的汉军士卒，竟被一名敌军给推倒在地。
    顷刻间就有四名敌军冲上城墙！
    而且令人吃惊的是，他们并非是普通奴隶，而是身披甲胄手持武器的精锐！
    这场攻城战，马超竟然让精锐混在奴隶大军中参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