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突然,陈玄烈说干就干。
河东军刚刚领了赏赐,还沉迷在喜悦之中,完全没料到陈玄烈直接就来寻他们晦气。
即便有人提前发现,但集结士卒需要时间。
很多人领了钱,早就去勾栏里面享受了。
陈玄烈率军冲入河东大营,里面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打翻在地,敢抵抗者,蔡州军一拥而上,砍成肉泥。
见了血,气氛立即为之一变。
“尔等意欲何为?”
郭昢、张锴慌乱中集结了一千多人马,守住北城楼。
其他河东军从其他城墙赶了过来。
“曹节帅莫名惨死,你河东军当给朝廷给天下人一个交代!”陈玄烈捏住他们的把柄不放,就是不承认自己是来抢钱的。
张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郭昢长笑一声,“诸位误会了,曹节帅发病暴死……”
夏侯晏策马上前,指着城头喝骂:“放屁,曹节帅弓马娴熟,年富力强,身体一向康健,怎会突发急病?还有,洪谷之战,沙陀人为何只追杀其他诸镇人马,不动你们河东军?”
曹翔也算是宿将了,参与过平定庞勋之乱,素有战功,乾符二年,拜左金吾大将军。
洪谷之战败的实在有些蹊跷。
沙陀铁骑骁勇善战自然不假,但诸镇联军也有两三万人,打不赢也不至于惨败……
城墙上其他河东军陆陆续续赶来。
人一多,声势就壮了起来,张锴喝道:“哼,曹节帅之事,朝廷自有明断,何须尔等多管闲事?”
郭昢道:“你等究竟意欲何为?”
“其一,交出罪魁祸首,其二,助镇人马远道而来,伤亡甚众,须你们抚恤,其三,晋阳城今后交由我等控制,直到崔节帅赴任务。”
陈玄烈狮子大开口。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答不答应是他们的事,说不说就是自己的事了。
“你等好大的胃口!”张锴冷笑道。
这时朱玫也带着人马赶了过来。
但城中其他的宣武军、义成军也赶了过来,北城沸反盈天,兵力上已经不弱于河东军。
“我等是为了朝廷,为了公道!”陈玄烈振臂而呼。
“为了朝廷、为了公道!”
士卒们狂呼起来。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忠武、义成、宣武这些年像牛马一样被朝廷驱使,四处平叛,到头来还不如河东乱贼们……
陈玄烈都快怀疑这是朝廷故意挑起事端,让中原藩镇与这些刺头们互相消耗。
在朝廷眼中,只有神策军是亲生的,其他诸军都不值得信任……
大唐定都关中,两百多年下来,与关东的隔阂越来越深。
群情汹汹之下,城墙的河东军面色皆变。
几个头目交头接耳的商议起来。
陈玄烈心中暗笑,他们果然没有胆量翻脸。
诸镇人马在城内,可以将城墙封锁,水可以去城外护城河取来,但粮食却无法送上去,只需三五日,也就不攻自破了。
约莫一盏茶功夫,郭昢强颜欢笑道:“我等皆为大唐将士,一同抵御沙陀贼子,曹节帅之死,的确与我等无关,我等也未曾勾结沙陀人。”
这话也就哄三岁孩童了。
李克用父子云州起事,河东军就有牙将接连作乱,李克用南下,节度使暴死……天下有这么多巧合的事?
陈玄烈静静等待着下文。
“诸位也算为我河东父老尽力了,我等愿出三万缗钱,酬谢诸位如何?”郭昢伸出三根指头。
“她娘的,你当我等是要饭的乞丐么?”
“来来来,下来与你阿耶厮杀一场!”
几个蔡州军提刀指着城头大骂。
喊他们来干这些事,还真是找对人了,一个个凶神恶煞,十分专业……
“下来!”千余蔡州军举起各种武器怒骂。
郭昢苦着一张老脸,“五万!五万缗!”
这个价格众人略有些心动,纷纷望向陈玄烈。
陈玄烈冷笑道:“朝廷大义,天下公道,就只值这么点钱么?”
“七万!”
陈玄烈不为所动,扫了一眼城墙,晋阳不愧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雄城,城墙太高,从下逆击伤亡一定很大。
不过河东不敢下来死战,就已经必败无疑。
“看来诸位还没想清楚,那就不妨再等等。”
进入讨价还价阶段,其实他们已经输了。
若从外面攻城,这几千人马磨成灰,也休想攻破晋阳这种坚城。
但从内部攻打城墙,就再简单不过了。
甚至根本用不着攻打,再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陈玄烈令李师泰率一厢人马守住西门,张勍率一厢人马堵住东门,秦彦晖率一千蔡州军守住南门。
所有骑兵集中起来,分成三股,日夜巡视四面城墙,防止他们逾墙而下。
陈玄烈则与剩下的人马堵在北城之下,严阵以待。
东西两门兵力虽少,但可以迅速支援。
南面偏远,有秦彦晖的一千蔡州军应该能挡住。
而且城上兵马一动,北城的人马可以跟着调动。
陈玄烈原本只想弄点钱花花就算了,但看到河东军这副怂样,胃口也起来了。
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忠武、宣武、义成三镇连年征战,家家户户都有人为大唐喋血沙场,积累了太多的怨气,今日全都发泄出来。
只要将河东军堵在城墙上,就能轻松解决他们。
时间站在自己这一边。
旌旗招展,铁甲森森,刀矛映日。
第一天,河东军还咋咋呼呼,从城头射下几箭,扔下几块石头。
后面两日逐渐消停。
但城中有人响应河东军,不过也就敢夜里放两把火,射出两箭,影响不大。
陈玄烈打着朝廷的旗号,普通百姓怎么都要忌惮三分。
城中府库的钱帛、粮草都被控制起来。
陈玄烈直接拿出一部分赏赐诸军,另一部分则让田师侃藏了起来。
没办法,陈玄烈也要赚点……
“万胜!”士卒们士气越发高涨。
而城上士气越发低落。
“再有一日,便能攻上城墙,收拾了他们!”陈玄烈围着北城巡视了一圈,感觉差不多了。
偌大的晋阳就要落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但到了下午,城墙上的河东军忽然欢呼起来,城门渐渐打开。
陈玄烈马上就反应过来,是他们的援军的到了。
城墙被他们控制,城外发生什么,城内一无所知。
三天功夫,足以让他们去请到援军。
“戒备!”陈玄烈脸色一沉,如果是李克用父子来了,就是一场硬仗。
不过在城中巷战,利步卒而不利于骑兵,忠武军胜算更大一些。
令旗挥动,战鼓敲响,无论是忠武军,还是义成军、宣武军、蔡州军都快速进入战斗状态。
长矛挺立,刀盾架起。
就等着沙陀人从北门进来送死。
但城外盔甲轰鸣,似乎不是骑兵?
陈玄烈一愣,望着城外,很快,两面牙纛从烟尘中显露,一面上写着“行营都统”,另一面上写着“河东节度使崔”。
原来是崔季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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