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符存被发现了?”陈玄烈一阵诧异,一切都好端端的,忽然风云骤变。
不过李罕之也算走南闯北的老江湖,被他发现破绽也在情理之中。
现在的符存还只是一个毛头小子而已。
陈玄烈望着近在咫尺的定城,夕阳将其染成了一片暗红色。
城上明显加强了戒备,箭矢、擂木、石头堆放在城墙上,还架起了几口大釜,旁边堆放着干柴,并且早早点上了火把。
“两个时辰前出的事,李师泰询问下一步如何?”华洪一脸平静。
这次出门没看黄历,处处不顺,先是张勍出事,现在符存和李师泰也被陷进去了。
陈玄烈有些怀疑是赵犨挖的坑,让自己跳。
他原本就是陈州人,不可能不知道李罕之的底细……
魏弘夫道:“城内至少五六千贼人,城外还有两三万流民,我军两千人不到,这仗如何打?生死由命……”
一旁的田师侃却急了,“放屁,李师泰与我们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岂能见死不救?”
“不仅李师泰,符存也要救,倘若是你们几人陷入城中,我转身就走,你们会如何想?我拔山都不放弃任何袍泽!”
陈玄烈斩钉截铁道。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符存的价值,堪称这时代顶尖的名将。
如果陈玄烈日后想做些什么,此人都是不可或缺的好帮手。
而且人家信任自己,才主动请缨,潜伏入城,现在出了事,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以后还怎么在忠武这一块混?
甚至拔山都的人心也要散去。
周庠道:“若要动手,须尽快些,李罕之既然能查到符存,就一定能查到李师泰头上。”
“那还等什么?我来攻城!”田师侃提起铁挝。
连攻城器械都没有,敌人又加强了戒备,直接强攻,只怕这一千七百号人全都死光,都很难破城。
危急关头,陈玄烈反而冷静下来,既然不能强攻,就只能智取。
“你少生些事,还嫌不够乱?听五郎吩咐。”周庠责备起田师侃来。
田师侃不服气,“我又没生事,难道不救李师泰?”
“要我说还是从长计议!”魏弘夫也插了一嘴。
但立即引起了王劲锋、仇孝本的反对,“你说从长计议,不就是跑么?”
身边吵吵嚷嚷,乱作一团。
乱?
陈玄烈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电光。
贼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乱!
城外集聚各方人马,乱成一锅粥,如果能挑动他们……就可以以乱取城。
李罕之之所以将这些人安置在城外,其实也在防着他们。
打死陈玄烈都不相信,这么快的时间里面,李罕之能整合他们。
他若有这等本事,就跟黄巢一个级别了。
陈玄烈笑了起来。
“不好,五郎犯了失心疯!”田师侃咋咋呼呼道。
“你他娘的才失心疯!”陈玄烈骂了一声,目光扫过众人,“我再说一次,我陈玄烈绝不放弃任何袍泽!”
众人皆是一愣,眼神中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乌合之众与真正的强军,区别就在于此!
“吾已有破城之法,诸将听令!”
“在!”众人神色一肃。
“诸位分头行动,杀人也罢,防火也罢,谣言也罢,挑起城内城外不和,鼓动城外贼人攻城,至少要让他们乱起来,待城外大乱,诸位回到北城,与我一同强攻,勿必拿下此城,将那贼酋李罕之碎尸万段!”
陈玄烈越说脑海越是清晰。
就算不能挑动城外贼人攻城,但只要乱起来,机会就来了。
李罕之出城平息乱局,陈玄烈可以直接弄他,若是不出城,乱象加剧,牵制他们精力,给陈玄烈和李师泰里应外合的机会。
“妙计!”周庠一声惊叹。
诸将一脸钦佩,拱手而去。
“将军为何忘了我等?”谢彦章领着几个骁儿都队头过来。
“你们……”陈玄烈嘴上一直强调一视同仁,实则总是习惯性的照顾他们,不让他们参与太危险的事情当中。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愿为将军效命!”谢彦章语气极为坚决。
陈玄烈像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不甘落在他人之后,“也罢,你们当心些!”
这也算是一次难得的练兵机会,以后的敌人会比眼前贼人更凶残、厉害。
“多谢将军!”几人大喜,各自带着人去了。
陈玄烈与陈孝安、陈奉礼等人静静等待着。
夕阳彻底沉没西面山峦之下,暮色席卷天地,驱散了夏日的酷热。
城头火把光异常显眼,贼人全神贯注的戒备着。
一阵阵凉风袭来,飘来一阵阵肉香,陈玄烈心头一阵恶寒。
贼人既不耕作,也不放牧,哪来的肉吃?
关东持续了几年大旱,又被朝廷敲骨吸髓,然后草贼、官军接踵而至,如梳如篦,寸草不生,哪还会留下牲畜?
约莫等了一个时辰,东面最先吵闹起来,“呸,他们在城上吃香的喝辣的,凭什么让我们吃糠咽菜?”
“爷爷也要吃肉,还要女人!”
“城里面听着,快些送将出来!”
一开始只是吵吵闹闹,很快就有人往城上射箭。
一箭正中城上守军的面门,一声惨叫撕破了浅浅夜色,那人从陈头栽倒下来。
城上城下皆是一愣。
“杀人了,杀人了!”
东面死了人,喊的却是西面。
“轰”的一声,西面火光大起,照亮黑夜。
“李罕之不当人子,不给我们活路,杀他娘的!”
几十支火箭射向城上,虽然没杀死几人,却射中了城上堆积的柴草,“蓬”的一声,火光照亮了大半北城城墙。
陈玄烈心中一乐,忠武老卒不愧是老卒,这种战术素养和执行力,对付贼人简直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唐末的这些牙兵们,简直是为战争而生的。
不过李罕之当起了缩头乌龟,城门紧闭,死活不出来。
只在派些嗓门大的在城墙上喊话,让贼人们稍安勿躁,有什么事明日天亮之后再说。
但贼人素无军纪,气氛已经被弄起来了,岂会善罢甘休?
牙兵擅长以下克上,贼人也是桀骜不驯,指着城头破口大骂李罕之是骗子,将他们诳骗过来,背井离乡,好处都被内军得了,他们在城外喝西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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