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没有竞争就没有压力。
陈玄烈故意晾着拔山都,表面上对他们不睬不理,暗中则让鼓手、角手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让骁儿军和摧锋都时刻做好防备。
到了半夜,府邸外果然有磨刀声。
陈玄烈暗笑还是老一套,让陈孝安和陈十九等百余心腹直接去抓人。
果然抓到五人,全都是以往出生入死的老人。
“戏耍而已,五郎切莫当真。”五人还在嬉皮笑脸,根本没意识到撞在刀口上。
这年头做任何事,都要流血死人,不然别人不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陈玄烈当即召集所有拔山都士卒,“半夜私自出营,图谋不轨,该当何罪?”
“五郎,我等绝无歹意,只是吓唬……”
“该当何罪!”陈玄烈脸色阴沉。
半夜都提刀上门了,性质非常恶劣,以前孑然一身也就罢了,如今有儿有女……
若他们有歹意,岂不是要灭自己满门?
“当斩!”田克荣怒道。
“你等可有话说?”陈玄烈望向一众拔山都老卒。
“既犯军法,当斩!”仇孝本、王劲锋站出来。
陈玄烈提刀上前,五人涕泪横流,不停的求饶。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陈玄烈怒喝一声,横刀奋力劈下,一颗人头落地。
其他四人瘫坐在地,陈玄烈一刀一个,送他们上路。
有了这五颗人头祭旗,众人总算有了一些敬畏。
好在拔山都并非全是桀骜不驯的刺头,其中不少人出自陈田两家,其他人大多也跟陈玄烈出生入死多年,情分还在。
军中最多也就几句怨言,逐渐将气发在摧锋都身上。
私下里,两方人马你来我往,只要遇上就会大打出手,没有动兵器,只是群殴。
这种群殴在军中司空见惯,陈玄烈以前在忠武军中就见过不少。
也算是士卒发泄情绪的一种手段,还能锻炼胆量和战力,只要不闹出人命,将领们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总好过他们去烧杀淫掠或者吃喝嫖赌。
连田师侃都加入其中,乐此不疲。
不过摧锋都已经蜕变,并非昔日一盘散沙的蔡军,开始时吃了些亏,后来许德勋下场,逐渐能与拔山都分庭抗礼。
许德勋勇力与田师侃相差无几,却善用计,多次设下陷阱,让直来直去的田师侃吃了不少亏。
拔山都坚韧顽强,摧锋都斗志高昂,两边斗的旗鼓相当。
不断交手中,拔山都的骄横气焰逐渐减弱。
“拔山、摧锋本为袍泽,当适可而止,否则双方生出仇怨,难以遏制。”符存有些看不下去了,前来劝谏。
“差不多了,今夜大飨士卒,庆贺摧锋都成军,亦为拔山都接风洗尘。”
都是大老爷们,没什么一顿酒肉解决不了。
不过陈玄烈的命令到李巨川那儿卡住了,回复就两个字:没钱……
陈玄烈只能亲自跑一趟,好说歹说,承诺最后一次,下不为例,李巨川才同意。
“五郎用钱还需他同意?”田师侃左脸淤青。
“钱袋子捂紧一些是好事,你这脸怎么回事?”陈玄烈故意调侃。
如果真在战场上,田师侃身穿重甲,手提铁挝,率一群重甲步卒,许德勋正面迎战肯定不是对手。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特点和长处,不能一概而论。
这厮吞吞吐吐道:“唔……昨日摔了一跤,磕到了,不碍事……”
“那你走路多当心些……”
到了傍晚,篝火燃起。
整只整只的肥羊肥鱼野兔架上,过不多时便焦香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肉倒是管够,酒却不多。
李巨川抠抠搜搜的,每人也就能分到两碗,还是一些杂粮酿的劣酒,这些鱼应该是从汝水中现捞的,野兔也是现猎的……
酿酒极耗粮食,府库中原本就不多。
陈玄烈端起一碗酒,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无规矩不成方圆,我定下各种规矩绝非与诸位为难,而是让我等走的更远,话还是说在前面,愿者留,不愿者自去!”
原以为拔山都听了此言,会走不少人,却没想到一个都没动,睁大眼睛望着陈玄烈。
除了往日的情分,最主要的还是利益。
五十亩永业田可以父死子继,一代代的传下去,按这时代的生产力,在没有苛捐杂税的前提下,二十五亩田轻松养活一家四口,五十亩田能过得非常滋润。
关键凭借军功还可以增加,保证了牙兵们的利益,以及上升通道。
换其他地方,很难再找到这种好事。
靠勒索节度使,饥一顿饱一顿的,风险大,还不长久。
以前拔山都可以坐地起价,现在有了摧锋都、骁儿军,用华夏的一句古话:你不干,有的是人愿意干……
“既然愿意留下,以后只要守我法度,便是手足兄弟,喝!”
陈玄烈举起碗,一饮而尽,前世活得不如一条狗,动辄被上司画大饼、无情压榨,如今却全都这一世全都能用上,人生如梦亦如幻……
这酒宛如一团烈火在喉间滚动,又冲又烈,实在有些难喝,却相当应景。
“喝!”陈田两家的心腹最先带头。
其他拔山都老卒你看我我看你,最终端起酒碗灌了下去。
喝下去的不是酒,是契约。
陈玄烈在倒上一碗,转了个圈,敬在场所有人,“从今往后,拔山都、摧锋都、骁儿军都是手足兄弟,大好男儿,万众一心,当与某大出天下,搏个荣华富贵!”
“大好男儿兮,开疆拓土。万众一心兮,铮铮铁骨。披坚执锐兮,不杀无辜。干犯军法兮,神人共怒。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有人直接引吭高歌起来。
众人纷纷应和,就连拔山都也跟着吼了起来。
一遍又一遍的唱,气氛逐渐火热。
前两日还打的不可开交,如今一碗烈酒下肚,在鼓手和角手的撮合下,往日怨气和不快都烟消云散,很快就勾肩搭背起来。
原本就没什么深仇大恨,不打不相识。
打了才会知道对方的实力,互相忌惮。
陈玄烈长长松了一口气,不能说万事大吉,但总算开了一个好头,以自己对军队的掌控力,迟早会适应。
这边摆平了拔山都,李巨川那边也解决了士卒的家眷。
尽量分散杂居,拔山都、摧锋都、土团家眷成了邻居,分置各县。
有了土地,人心果然安定多了。
牙兵也不再如往日那般骄横,违法乱纪者少了,欺男霸女之事也少了,汝州真正进入发展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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