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嬷嬷连让三娘子收拾行李的时间也没留,只拉着三娘子急匆匆的往外走,边走还边道:“姑娘上回离府的时候,那衣服首饰样样都没带走,可让咱们王妃难过了一把,只当姑娘看不上那些衣裳首饰,所以隔日便教人去了京中的天工坊与巧织局给姑娘又订做了许多的首饰和衣服,所以姑娘什么也不用带,只教人跟着我们走就是了。”
玉嬷嬷那架势,若不是已然熟悉,三娘子还真觉得自己有些像被挟持了,还好红樱是个机灵的,粗粗收拾了几样随身的物品,便从后头赶了上来,这时候三娘子才觉得身边有这么个丫头是多么的有用。
出了大门,三娘子便瞧见王府那辆拉风的大马车此时正泡在脚踝深的流水里,再一仔细观察,原来那门前宽阔的大街上都有很深的积水,不远处有两个衣衫湿透,面目淋得青白的流民正瞪着大眼望过来,眼神隐隐有些暴戾。这若是在晚上出门碰到两人,胆子小的怕是要吓得够呛了。
那两个人肯定是不敢过来的,因为马车周围还站着有七八个青衣大汉,即使是站在雨中,依然有股煞气露了出来,三娘子佩服的看了一眼,不禁又担忧起来,连出行也得带上这么多人才行,外头的情形可想而知有多乱!她看到两个流民苍白的脸色才想起自己忘了跟靖妈妈说,叫府里头多备些寻常药材,以备有什么疫病冒了出来。
上了马车,三娘子还是忍不住掀起帘子往外看,看见的无非都是长街屋檐下或站或蹲的许多衣裳褴褛湿透的流民,他们看向马车眼神无不是闪着侵略、暴戾或是绝望的,若没有马车外的八个黑衣大汉,说不定他们会抢上前来。
玉嬷嬷见她脸色不大好,还当是被外头的人吓着了,于是把车帘子放了下来道:“姑娘,你不要怕,我们马车外头有八个护卫在,那些暴民不敢近前;若不是长街漫水过多,马车跑起来到王府会要快上许多呢!”
“玉嬷嬷,现在外头这样乱,你们还跑来府里接我,真是辛苦了!”坐在马车里,暖暖的熏炉,厚实的坐垫,有暖茶热食,一切都很完美,可是三娘子眼前总是想起那些流民身上湿嗒嗒的衣服,“玉嬷嬷,难道城里就没有地方可以安置流民吗?教他们这样在雨里淋,到时候发出病来还是会害许多人的。”
“哪里没有?京兆尹早就安排人在城南搭建了棚子安置,可是纵然有三四个安置棚,也耐不住越来越多的流民往城里来,这些人多是棚里安置不下的!还有的人是想过来碰碰运气,若哪个府里有叫人做工的,他们好能近水楼台,免得一天天的流离失所也不是办法。”大水冲了地里的作物,这些人没了口粮,迟早是要出来做工的。
“前些时候明明天好好的,怎么会来这么一场大暴雨?不知几时才停得下来!”城里积水都这样深了,城外不只被冲得什么模样了?可惜了这时候没有天气预报、气象专家,怎么知道还要下多久?
“姑娘别担心了,这雨再下不过两三天是极限了!钦天监的人可是拍了胸脯,不然圣上该有多着急?”玉嬷嬷倒不怕在三娘子面前多说几句,哪怕是跟宫里有关的事。
三娘子点点头,知道王爷府能得些有用的消息,不过她对钦天监的人表示很怀疑啊,这个部门不是专门管历法、星象和时刻的吗?原来还能知道气象?早有这样的能力,怎么就不见早引起出来预告一声,白白让许多人受了灾。
马蹄不停踏在水里的哗啦声在耳边响个不停,终于到了王府,下了马车的三娘子才发现,比起西城的长街积水,王府面前明显要好上许多,若不是天上下个不停,或者这门前早就干燥了;而且王府四周也不见有什么不明人士游荡,一切都跟上次她回去时没什么两样,三娘子知道这是因为位置的缘故。
高官贵族大多集居在东城,西城虽也有不少的官员富商,但说到底身份不到位,大约那边的治安也是比不得东城的;跟着玉嬷嬷去见姑姑,正好瞧见沈楠青也跟着陪坐在正堂,脸上却是一副着急的模样。
见了三娘子进来,沈楠青就跳了起来,“蕙雅你可算来了!怎么样,外头乱不乱?你没受惊吧!”
三娘子福了福,倒是笑了出来,表哥这样关心自己,她当然是感动的,“表哥,我很好!姑姑这样看重我,还让玉嬷嬷和夏管事去接我过来,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路上见了那些流离失所的人,心里觉得可怜极了。”
王妃眼角有些湿润,她摸摸三娘子的手,又摸摸肩膀,确定没有湿意才放下心来,“城里连下了这么多天的雨,原本早该接你来王府的!哥哥他忙着生意上的事情,竟然让你一个人呆在府里,真是太危险了!”
“没事的姑姑,我院子里人多,有什么事也有照应,再说江府墙坚门厚的,又不是人人都敢打主意的!”三娘子心里一直没有王妃所想的那么悲观,即使是有先例在,她也觉得那些闯入的必有些苦衷,而且她自己有自保的能力,所以对于这种事情不会太过担心。“而且我两个哥哥经常回府来照看一下,所以我很安全。对了表哥,这几天你都一直呆在府里吗?雨这样大外头怕是没什么可以玩的。”
“表妹,你以为表哥我是个光吃喝玩乐的人不成?这些天我仔细在家里读书,每天我父王回来了还得检查呢!今天还是父王回来告诉我们城南有疫情的事,才叫母妃这样担心,硬是让玉嬷嬷却将表妹接了过来,可不是怕极了表妹在府里疏于照顾吗?”沈楠青有些愤愤的为自己鸣冤,他这么个王府世子,哪有表妹想的这么舒服?
疫情?三娘子忍不住看了眼王妃,见她眼神肯定,饱含担忧,心里不由一阵阵的发冷!她没想到这么快,雨还没有停,便有疫情冒了出来,若是控制不当,怕是京里要掀起一场大风暴了!还好还好,江府还没有搬到京城来,祖父祖母和母亲都还在杭州,只要自己小心些,爹爹小心些,哥哥们小心些就好了。
“姑姑,那疫情朝廷应当派人下来控制了吧?若是在城中传染起来,怕是不知要死多少人了!”姑父是王爷,想来王爷知道的事情,皇上应该也要知道才对,这不是小事。
王妃点点头,“现在这时辰,大约皇上已经下派了人来治理,城南平民聚居,几个安置棚也在城南,现在还不清楚会有多大的影响,不过说不定过一会四处都会设下关卡,四城戒严以防疫情传染了!”
难怪这么急着接她过来,原来再过一会,要从西城到东城这边来,怕是难上加难,也难为姑姑这样关爱自己了!出现疫情这样的大事,林之夏做为大夫肯定会要跑去做贡献了?希望他有玉璧在身所以平平安安吧!
“呀,如果戒严了,到时候祖母还能不能进城?前天不是说今天能到京城吗?娘,不如让我去接祖母吧?”三娘子没做声,倒是沈楠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脸着急上火了。
三娘子狐疑的看向沈楠青,方才他说什么?祖母?沈楠青的祖母就是姑父的娘亲,也就是当今皇上的亲姑姑,大轩朝位分尊贵的朝阳长公主?这个身份有点晃眼了,说来也就是先帝的长姐,当年堪扶皇室,连附马也被先皇破例封为世代相袭的逍遥王。说来姑父身份真是尊贵,母亲是长公主,父亲还是逍遥王,说得上荣极一时。
从前三娘子觉得姑姑是王妃已经很震撼了,可一想到呆会就要见到传说中长公主,心里也算是又惊又喜;不过她这个王妃的外甥女,也不知道长公主会是怎么样看自己?
王妃瞪了沈楠青一眼,有些哭笑不得,“你还不给我坐下,忘了你父王出门前说的了?从今天开始不得随意出府!你是嫌你父王给你留的任务太轻了,还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能抗得过那疫病?你祖母是什么身份,就是要直接去皇宫,也没人敢拦下她!”
沈楠青被训得有些挫败,他是急昏了头啊,他祖母可是堂堂长公主,谁还敢动他?是个长眼的人也不敢多说一句了,在京城里可是祖母的地盘,他这个世子真不算什么,他真是自不量力。
“表哥,姑父给你留的任务是什么?不会是看书练字吧?”三娘子见沈楠青情绪低落,赶紧出声道。
“当然没这么容易,那些书有哪本我没看过?父王叫我自演两军阵盘,要左手跟右手打架那多无聊啊?”沈楠青哀叹不已,觉得世间最无聊的事非属左右手打架不可,无论输赢,反正就是成也是他败也是他……
“不如得空了我陪表哥演练吧!虽然我兵法不及表哥,但总比表哥一个人推演有趣些!”在梧桐书院里,阵盘推演也算是被普及过,三娘子自然是熟知一二的。
“真的?那就说定了!”沈楠青兴奋道。
“蕙雅,若是楠青祖母回府了你不必回避,跟着楠青称她老人家做祖母便是!一切不用担心,楠青祖母是个容易相处的长辈,她会喜欢你的。”王妃肯定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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