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来人是叶京华,赵宝珠松了口气,放下了心。幸好人还在,不是真的掉进了溪水里。
这一放松,他也想起来抵抗,被叶京华抱住一路走出幽暗的小巷,待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一把扔到了榻上。
“啊!”
赵宝珠忽然失重,摔在柔软的榻上,虽然不痛,却还是让他吓了一跳。
赵宝珠回过头,还没来得及出身,便被人死死抱住压在了榻上。
叶京华虽然不像赵宝珠一般从小村头巷尾地打着架长大,但个头摆在哪,压在赵宝珠身上,竟一时让他动弹不得。
“唔!”赵宝珠差点被压得岔了气,整个人都懵了。屋里的油灯不知为何也没点,一片黑暗之中他只能听到耳边男子压抑的喘息声。下一瞬,一阵凉意传来,赵宝珠猛然瞪大了眼睛——叶京华竟然手脚麻利地一下就把他的衣带子解开了。
赵宝珠一惊,捉着那只作乱的手,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
叶京华没回答他,挣脱赵宝珠的手,下一瞬,赵宝珠便感到胸膛贴上了个微凉的温度。
“!”
黑暗之中,赵宝珠被上下其手,脸上的热度节节攀升。
这……这还了得!
赵宝珠一时感觉自己成了被歹人轻薄的黄花姑娘,终于,才被人用力掐了一下之后,他终于忍无可忍——
“咚!”
叶京华被他一脚踹到了榻下,似是撞到了什么地方,发出一声闷哼。
赵宝珠翻身起来,赶紧伸手将床边的油灯点开,暖黄的光芒顿时洒满了屋内。他坐在榻上,扯开衣领一看,登时’嘶’了一声。
都红了!
赵宝珠抿紧了唇,气势汹汹地看向榻下,然而这一看,他就愣住了。
只见叶京华坐在地上,形容甚为狼狈,头上的玉冠歪了,一缕乌发落在额前,月白的衣襟松了,领口中露出一小片胸膛来。似是被撞疼了,一双星眸眼尾微红,浓眉微蹙,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赵宝珠眼见着那烛光照在他面上,竟然从叶京华龙章凤姿的面孔上读出了一点委屈的意思。
他抿了抿唇,心里的气一下子便散了,略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你……突然间做什么,吓我一大跳。”
叶京华坐在地上,没说话,而是低低敛下眼,抬手抚了抚后脑勺。
赵宝珠见他的动作,顿时心头一紧:“是不是磕着了?”
他脱口而出,叶京华放下手,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碰了一下。”
“那怎么叫没事。”赵宝珠听了这话,哪里还坐得住,几步上前将叶京华扶起来做到床边,伸手去摸他的后脑,没摸到什么包块,这才放下心来。
“碰了头可不是小事。”赵宝珠低声嘟囔道:“谁叫你吓我的?到时候你到我这儿来一趟,不能全须全尾地回京城去,叶夫人看了岂不伤心?我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叶京华闻言,沉默一瞬,而后低声道:“你又不跟我回去,哪来的这些话。”
赵宝珠一听,噎了一噎,白天的种种浮上心头,也沉默下来。
这么折腾了一遭,他的气虽消了大半,却还是不能认同叶京华的做法。前些时日,他连叶京华的钱银都不收呢,不过是两人如今的关系日加亲密,左右这些俗物是算不清了。可于为官一道上头,若他还要接着沾叶京华的光,又算什么呢。
赵宝珠半响没说话,叶京华看了眼他的神色,垂下眼,道:
“你若实在不想,我明日便上奏皇上,我们就都不回去了。”
他语气淡淡,似乎在说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般。
赵宝珠猛然瞪大了眼睛,’腾’地一下站起来:“少爷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我还能让你去抗旨不成!”
圣旨是内宫太监亲自来宣的,还是这朝廷休沐之时冒着雪前来的,皇帝的重视可见一般。现今传都传了,圣旨也接了,再上书去说不回去,这不是抗旨是什么?赵宝珠再气,也绝不会让叶京华处于那般险境之中。
叶京华听了他的话,抬眸看他一眼:“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赵宝珠一听他还真有要去的架势,瞪大了双眸,更着急了:“你说什么胡话?圣旨都下来了,你能有什么办法?”
叶京华默而不语。
赵宝珠看他不说话,反倒一凛。旁人便罢了,叶京华说不定真有办法。赵宝珠深知他心有七窍,怕他真去用什么歪门邪道的手段,忙劝道:
“你别动那些歪心思,不说旁的,皇上这么大正月的就派人来,这么一番苦心,你也要体谅啊。”赵宝珠苦口婆心地劝道:“以少爷的才智,来此处本就不应该,此番回京,皇上定是有要事要派给你,难不成你真的在这穷乡僻壤一辈子不成?”
叶京华本默默听着,听到最后一句,忽然抬起眼来:“就呆一辈子又如何?”
赵宝珠猛地一愣,见他眸中光芒闪烁,竟是说真的。
赵宝珠眉梢一颤,抿了抿唇,心头软了软。想到那雕梁画栋,金堆玉砌,亭台楼阁仿若天宫的叶府,随意一间得用下人的卧房都比他这间卧房大。叶京华这么个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公子哥,竟跟他挤在这一处寒舍中,一住就是好几个月。
那京城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是多少人毕生之愿,在他眼里竟似轻若鸿毛,一点儿不值得在意似的。
这番情意摆在面前,赵宝珠只觉自己修行不够,无法不动心。
赵宝珠眸光微闪,缓缓低下头,在叶京华身边儿坐下,良久之后长叹了一口气。
“这次……便罢了。”
他咬了咬下唇,看了眼叶京华:“若有下次,我再不饶你!”
叶京华闻言一振,连背脊都直起了几分,一把捏住赵宝珠的手:“你答应跟我回京?”
赵宝珠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嘟囔道:“皇上都传了旨了*,我到底是要回去的,只是你不许给我谋官位!而后该我往哪去,就该往哪去。”
叶京华闻言,眸色暗了暗。今日这般一闹,他的确不敢明面上动什么手脚了,不敢惹赵宝珠生气。他是爱赵宝珠的高洁,又恨他脾气太倔,连个鞍前马后的机会都不给他。听闻有百姓受了冤屈,他恨不得自己提了剑冲上去,又让他怎么放心得下。
往后的事,还得慢慢筹划才是。
叶京华心思已转了几圈,面上却是纹丝不动,点了点头:“我知错了。”
说罢,他伸手将赵宝珠的手牵过来,低头在那白嫩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宝珠宽宏大量,饶了我,我往后再也不敢了。”
他现今道歉已道出心得,这么一个堂堂贵公子,从未跟谁做小伏低过,在赵宝珠跟前倒是很得心应手。
赵宝珠也吃这一套,每每见了叶京华顶着张俊脸跟他讨饶,就忍不住心软。叶京华每每抓着他这个弱点,在床底间欺负他欺负得狠了,就做无辜状说一两句软化,赵宝珠便不从也从了。
这不,话说着,叶京华便把他的鞋袜脱了,将人搂到腿上抱着,伸手按了按他的脚背:
“脚踢疼了没?”边问边啄吻他的侧脸:“你说你,生气便生气,那自己的身子作弄干什么?”
赵宝珠团在他怀里,禁不住仰起头,要跟他拉开距离:“少爷别这样——”他双手抵在叶京华胸膛上,拿大眼睛瞪他:“我还没消气呢!不……不想做这事。”
叶京华闻言,动作顿了顿,默了默,抬眼看向他:“宝珠这是要和我生分了?”他搂着赵宝珠肩膀的手微微用力,将人揽近了些:“做夫妻的,都是夜夜圆房。”
赵宝珠听了这话,猛得一愣,遂两颊骤然窜红。
他自穷乡僻壤长大,家里母亲走得早,虽知道男女之事,可到底没人教真正结了亲后是怎么过日子的。听了叶京华的话,竟是半信半疑,眼中蒙着水汽看了他一眼,狐疑道:
“真是吗?少爷可不要骗我。”
叶京华是变脸的高手,自然是一脸真诚:“当然是真的。”
赵宝珠果然信以为真,羞怯地咬了咬唇,看了叶京华一眼。而后垂下头,决心还是要履行’职责’,窸窸窣窣地将已被扯松的衣袍脱了,
“那、那好吧……”赵宝珠觉得有些冷,缩了缩脖子,用手臂环住自己,眼里汪着水看向叶京华,嘟着嘴道:“我还生气呢,今日、今日只能圆一回——”
叶京华眉眼发紧,早已按耐不住,伸手一把扯开赵宝珠遮在胸前的手臂,扑上去将人抱了个满怀:
“好,就一回。”
赵宝珠仰倒在榻上,乌黑的发丝铺了一床,不觉伸出双臂揽住叶京华的背,由着他动作,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而他脑子里只有丝若隐若现的线索,却很快不由地他去想,终究是散了。
这日,又是一场大雪。
阿隆遭受重大打击,出了衙门在县城上晃了大半天,在城里炊饼店的老板娘哪儿混了个两只炉肉火烧加芝麻烧饼,香喷喷地吃了,又在大娘家里烤了会儿火,眼见着外头的风雪大了,才磨磨蹭蹭地往回走。
冒着风雪,阿隆好不容易回了衙门,一抬眼,整个宅院内一片昏暗。
因雪下得大,院子里已铺了厚厚的一层白雪,阿隆冻得直哈气,急急得就想往自己屋子里走。然而他的屋子也在后院,要过去,便必定要经过赵宝珠的卧房。
阿隆半只脚刚迈进后院里,就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
雪夜中,周遭十分寂静,那叫声十分明显,阿隆一耳朵就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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