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是这位学问平平,文章写得乱七八糟的大表哥,竟然在前年的秋闱中中了举人,将来再过考核,或许就能去地方任职了。
虽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可这变化未免也太大了点。
至于二表哥刘子德……
陆瞳记得,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清楚。
如今刘子贤已中,刘子德也要参加今年的秋闱,看自己这位表婶的模样,虽竭力掩饰,神情中总是难抑胸有成竹。
是对刘子德的文章胸有成竹?
未必见得。
那刘家从前只知赚钱吃饭,如今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两兄弟双双高中,真就如此了得?可要知这世上才子千千万,有才华如鲜鱼行的吴秀才,寒窗苦读十多年,一样名落孙山。
何况前年秋闱,刘子贤考中的时间……
算起来,正是陆谦被缉捕不久。
外头的王春枝仍在众人“大公子当官,小公子也当官”的恭维中谈笑风生,陆瞳兀自思索着,直到银筝放下筷子的声音打断了她思绪。
陆瞳看着她放下碗,才道:“吃完了就走吧。”
银筝点头,擦了擦嘴角,复又望着陆瞳跟前的面碗,疑惑问道:“姑娘不再吃点吗?面都凉了。”
冷掉的面条糊成一团,再香的气也就散了。
“不了。”
陆瞳低头看了面碗一眼,站起身来。
“这面,已经不是从前的味道了。”
……
上津门以里,傍晚的殿帅府内飘散着粥饭香气。
段小宴蹲在地上,将碗里的面条扒拉给院子里的一条黑犬。
黑犬生得身姿矫捷,肌骨匀称,浑身毛发如漆黑绸缎闪闪发亮,夕阳下闪烁细碎麟光,是条俊美猎犬,就是吃东西的姿态不怎么雅观。
裴云暎从门外一进来看到的就是此幅画面,默了默才开口:“怎么又在喂?”
段小宴抬头,先叫了一声“哥”,又兴奋道:“哥你看,栀子最近是不是瘦了许多?陆大夫的汤药果真厉害。”
裴云暎看了黑犬一眼:“它又不胖。”
“哥你就是溺爱她。”段小宴在狗头上摸了一把,“栀子是殿前司司犬,代表着咱们司脸面,何况又是个姑娘,姑娘家当然还是纤瘦一些更美。”
“什么时候殿前司的脸面要狗来代表了?”裴云暎笑骂一句,径自走进院里。
段小宴见他进去,方才想起什么,起身追喊道:“对了,副使刚刚回来了,好像在找你。”
裴云暎进了司里,先去了兵籍房,待将手中兵籍簿放好后,一出房门,就被萧逐风堵在门口。
“这么早就回来了。”裴云暎往舍屋里走,萧逐风跟在身后。
“今日我带人去了兵马司一趟。”
裴云暎:“怎么样?”
“雷元死了。”
裴云暎进了门:“意料之中,吕大山一事,牵连之人众广,兵马司的钉子落我手中几个,他们自然忙着灭口。”
萧逐风转身将门关上:“吕大山的案子和太子有关,如今兵马司和刑狱司牵涉其中……太子,恐怕已有了太师府支持。”
“放心吧,”裴云暎笑笑,伸手卸下腰间长刀,“这皇城里卧虎藏龙之辈多得是,还没到最后,胜负尚未可知,你紧张什么。”
萧逐风默了默,继续开口:“还有一事。”
“何事?”
“我今日在审刑院范正廉府邸前看见陆大夫了,她从范府出来。”
裴云暎卸刀的动作一顿。
萧逐风木着脸提醒:“就是之前在万恩寺见过,你替她解了围、她却不想搭理你的那位女大夫。”
裴云暎气笑了:“你哪只眼睛看见她不想搭理我了?”
“我和段小宴四只眼睛都看见了。”萧逐风问:“你不好奇她去范府的目的?”
“说实话,有点好奇。”裴云暎把刀放在桌上,自己在椅子上坐下,“这位陆大夫看起来不喜权贵,厌恶至极,官家来买药都三推四请,亲自登门范府,出人意料。”
“说她别无所图,我不信。”
萧逐风问:“要不要派人盯着她?”
裴云暎笑了:“不用,近来司里事多,人手都快不够,别浪费人力了。”
萧逐风“哦”了一声。
裴云暎却又改变了主意:“算了,你回头告诉段小宴一声,让他找人盯着范府,也注意陆瞳进范府的动静。”
萧逐风意味深长地觑着他。
裴云暎抄起桌上的镇纸砸过去,笑着说道:“别误会,我只是想,范正廉和太师府暗中来往,或许能从他府中套到不少消息。”
“至于那位陆大夫……”
他指尖点了点桌面,若有所思地开口:“范正廉乃朝廷命官,非平人商户,一旦出事,势必引起官府追查。何况范府中还养有护卫。”
“……就算她再胆大包天,也该不敢在官员府中杀人吧?”
本故事纯属虚构,不要给狗子吃减肥药哇,最好人也不要吃,运动减肥最好!
第六十三章 表妹到访
陆瞳从面馆回到西街时,远远的就见仁心医馆的铺子里掌上灯烛。
银筝嘀咕道:“都这会儿了,杜掌柜怎么还没回去,平日里这个时候该关铺门了。”
杜长卿是个懒的,陆瞳刚来医馆的时候还装着勤勉了几日,待到后头,每日天大亮了才来,天还未歇就早早回去,弄的一些新来买药的客人还以为陆瞳才是医馆的东家,而杜长卿是个迟早会被发卖的伙计。
陆瞳与银筝走过去,待走近了,就见仁心医馆的铺子门口,站着几人似在说话。
陆瞳道了一声“杜掌柜”,正侧头说话的杜长卿回头一见,立刻眼睛一亮,如见救命稻草一般迎上来:“陆大夫,你可算回来了!”
陆瞳还未说话,就听得杜长卿身边传来一个陌生声音:“表哥,这位是……”
陆瞳抬眼望去。
铺子还站着个两个年轻女子,一位婢子打扮,另一位生得细弱清秀,穿件杏黄对襟双织暗花轻纱裳,正侧身躲在杜长卿身后,半是胆怯半是好奇地盯着她。
杜长卿轻咳一声:“这位就是我们医馆的坐馆大夫,陆大夫。陆大夫,”他又与陆瞳说道:“这是我表妹,夏蓉蓉。”
陆瞳轻轻颔首,夏蓉蓉连忙回礼。
杜长卿示意陆瞳与银筝往里走了两步,一直走到夏蓉蓉听不到的里头,才对陆瞳与银筝低声道:“那个……陆大夫,这段时日,蓉蓉二人可能要同你们住在一起了。”
陆瞳问:“为何?”
“她在盛京举目无亲,就认识我一个,我又是个男子,男未婚女未嫁的,总不能住我宅子里,传出去不好听。”
银筝道:“既是杜掌柜未婚妻,住在一起也是自然,杜掌柜何必多想。”
“谁说她是我未婚妻了!”杜长卿险些跳起来,他这声音大了些,惹得夏蓉蓉朝这头看来。
杜长卿冲她安抚地笑了笑,回头压低了声音与陆瞳二人说道:“……是我表姑家的姑娘,这七歪八扭的亲戚我也分不清,我娘没了后,也就这一门亲戚尚在走动。”
“她家里穷,从前隔几年来趟盛京,我还能给点花用,如今老头子走了,我自己都不够花,能给的不多。她估摸着要在盛京呆几日就回去,我想着你们同是女子,住在一起也方便。”
银筝若有所悟:“打秋风的?”
“话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呢?”杜长卿不悦:“谁家没几房穷亲戚,再者好几年见一次,接济下又不会少块肉。”
银筝叹了口气:“杜掌柜,你这人心软是好事,不过我看您那位表妹,也许图的也不只是一点救济呢。”
“瞧你说的,”杜长卿不以为然,“不图银子难道还图本少爷的人吗?别把人想那么龌龊!”
银筝:“……”
陆瞳打断了这二人争吵:“夏姑娘住在这里也无妨,后院总共三间空房,如今还剩一间最外面的,教夏姑娘收拾出来住下吧。”
杜长卿顿时笑逐颜开:“陆大夫,我就知道你最识大体。”
他一溜烟跑到前头,与那位叫夏蓉蓉的表妹细细嘱咐。银筝也只得摇了摇头,先去将放在外间那屋的杂物收拾出来,好给这主仆二人腾出空房。
杜长卿交待完了就走了,好似不愿再在此地多留一刻。夏蓉蓉和她的婢子忙着铺上干净的被褥,陆瞳本就不是热络的性子,自也不会主动与夏蓉蓉攀谈。
她照例分好明日要用的药材,复又回到自己的屋。
窗外夜色正浓,一轮娟秀弯月挂在枝头,发出些微弱淡薄的冷光。
陆瞳走到桌案前坐下,从木屉中找出纸笔来。
银筝在厨房里烧水,陆瞳走到桌案前坐下,揭过一张宣纸,提笔蘸上墨汁。
今日她已见到了范正廉、王春枝、刘子贤与刘子德,唯一遗憾的是没能见到表叔刘鲲。
不过……也得到了些意外的消息。
刘子德将要参加今年的秋闱,这实在令人不得不多想。
毕竟刘家兄弟二人才学平庸,粗心浮气,刘子贤能考中已是烧了高香,凭何刘子德也敢一试身手?
陆瞳并不认为自己这二位表兄会在未见的几年里悬梁刺股,用心苦读。
她落笔,在纸上写下刘鲲与范正廉两个名字。
按理说,刘鲲应当与范正廉是见过的。
据柯乘兴的小厮万福透露,陆谦曾在陆柔死后,登门柯家,与柯家人大吵一架后不欢而散。
或许那个时候,陆谦已经察觉出了陆柔身死一事的蹊跷。
假如陆谦找到了一些证据,带着这些证据前去告官,对盛京一无所知的陆谦,选择向有“青天”之名的范正廉求助是顺理成章的事。
但范正廉并非传言中的公正不阿,甚至因畏惧太师府权势,想要毁掉证据。
陆谦察觉不对,趁乱逃出。而后范正廉私设罪名,全城缉捕陆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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