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老爹柳达立马吩咐下人将那留剩着的饭菜热了热。柳文扬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追回了那葫芦。至于为什么要追,他也没做过多解释。对此,老爹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不过每次儿子做事儿总是对的多错的少,他也就不再追问了。不过在交谈时,柳文扬趁机把春十三娘邀请自己去县城开设观相堂,一起合作做生意的事情给老爹说了。
老爹先是楞了一下,然后道:“这是好事儿啊,能够去县城总比待在在小地方强。”
又道:“男儿志在四方,不要牵挂家里,我年纪大了,就老老实实留在家里享清福,你就出外打拼……呵呵,努力一些,到时我也能享受富贵子孙满堂。”
柳文扬见他如此,也就放下心来,原本以为老爹会担心自己,舍不得自己离家。却没发现,老爹笑得时候是多么的牵强,毕竟天底下又有几个做父母的真的舍得儿子远离家门出外打拼。
经此波折,柳文扬算是明白了,这钱啊,藏哪儿都不安全,与其深藏起来,还不如拿出来做了买卖,可是做什么呢?柳文扬寻思来寻思去,很快就有了主意。 ……
洪武二十八年,腊月二十八。
眼看距离大年三十还有两天,很多户人家已经在门上张贴了喜气的门神;就算那些没有钱的,也会央求一些会写字的人,在自家简陋的柴门上写一个“喜”字,或者“福”字。
相对于很多人家贴对联,挂门神,如今名声在外的柳府却没有这种闲工夫,因为今天是柳府在大门外开设粥场的第一天。
柳家大门外人满为患,那些穿着破衣烂衫的穷人们,一个个眼巴巴地端着破碗,等待着小童明月将那热气腾腾的薄粥舀进他们的碗里,然后不住地点头道谢,捧了破碗蹲在一旁吸溜。
实际上,虽未做任何的宣传,桃镇四周的难民们却都蜂拥而来。毕竟能够在这寒冷的年前吃上一口薄粥,对于这些无家可归的穷苦人来说,是一种上天赐下来的恩福。只不过这一次,赐下这热气腾腾粥饭的却不是上天,而是小柳神相柳文扬。
对于柳文扬来说,他并非什么天生的大善人,相反,某些时候还很贪财恋色,不过当他看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等待施粥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在他的意识中,大明百姓还是很安居乐业的,朱老八这个皇帝还是很不错的,毕竟是根正苗红的农民出身,对待百姓还是很好的。可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的意识有些破碎。 不远处,一个只有七八岁大的小女儿,头上留着凌乱的髻丫,身上穿着单薄而又破烂的衣服,露出黑漆漆脏乎乎的胳膊和小腿,她的脚下竟然没有鞋子穿,而是光了脚丫,踩在那冰凉的雪地上,脚面上满是触目惊心的裂口和冻疮,她端了一个大破碗,排队等着领取施粥。
后面一个男子,眼看下一个就要轮到小女孩了,他就一把将小女孩推开,道:“滚一边去!”
那小女孩身材本就瘦小,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大力,一个趔趄就摔倒在了地上,那手里捧着的大碗也啪嚓一下碎裂开来。
小女孩突遭此祸,立马就哭了起来,周围人却都漠不关心。
就在小女孩孤立无助的时候,一个人却将她抱了起来,用手帕帮她擦拭眼泪道:“别哭,别哭!哭了脸就不好看了!”…
抱着那小女孩的却是柳文扬。
小女孩看着柳文扬,眼泪眼泪汪汪道:“我的碗……”
“你的碗破了,待会儿我再给你拿一个新的!”柳文扬哄她道。
“我不要,我就要我的碗……”小女孩哭得更厉害了。
“为什么?给你一个新碗不是更好吗?”
“妈妈说,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拿!所以我只要自己的碗……”小女孩抹着眼泪说。
“你的妈妈?她在哪里?”
“就在那边。”
顺着小女孩指着的方向,柳文扬却见在不远处的墙角处,靠墙躺着一个女人,也是破衣烂衫,穿的比小女孩还要单薄,有气无力地看着这边。
柳文扬看看怀中遍体冻疮的小女孩,再看看她那病怏怏的母亲,天寒地冻,就是这对母女俩却坚守一个信念:不是自己的东西,绝不能要!
突然,柳文扬觉得眼睛有些湿湿的,有什么东西想要滚动出来,他忙用手擦了一下,掩饰道:“那么我送给你这总可以了吧?”说话间,柳文扬就招呼旁边的丫鬟小翠端了一碗热粥,抱了小女孩来到那母亲身边,将事情经过说了,那女人则是千谢万谢。直呼柳文扬是“大善人”。
那一刻,柳文扬突然觉得自己根本就当不起这个名号。
“儿啊,不要再叹气了,你我顶多也只能做这么多了!”老爹柳达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旁,说道。“倘若不是你,我们柳家也不会时来运转,更不会像如今这般开粥场,估计连我们自己的温饱都解决不了。”
柳文扬用手揩了一下鼻子,说道:“虽然如此,我却还想再多尽一份力。”
就在柳文扬和老爹交谈之际,鞭炮声响起,却是柳文扬发帖子邀请来的大商人吴百万,以及大明土豪和土财主方员外和张大户业已到了。
只见三人穿戴个不一样,那吴百万依旧是头戴裘皮帽子,身穿锦衣大褂,显得经历沧桑,很有跑江湖的气息;方员外则是头扎英雄巾,穿了一袭灰布短打,外面罩了大黑披风,看起来精神抖擞,属于那种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窝在家里擦拳磨掌的大明宅男;至于张大户则挺胸凸肚,双手叉腰,穿金戴银,满身铜臭,浑然土豪一个。
为了向柳家粥场开张表示庆贺,三人就联合放了一挂鞭炮。
那炮仗爆裂,在地上铺上满堂红色,雪白的雪地上,犹如撒上了红色瓣,显得十分惹眼。
鞭炮放完之后,柳文扬走了过去和三位大佬问好寒暄,接下来却并未直接邀请三人直接进屋,而是带着他们去看整个施粥的现场。
那方员外也是远近闻名的善人,一边观看,一边说道:“想不到今年的难民竟然比往年还要多。去年我也是开过粥场的,却也不曾有这么多人。”
那张大户腆着肚子道:“人越多越难施救,原本一锅粥可以救十来人,这一下子来了上百人,却如何救得?!”
至于那吴百万却没吭声,他走南闯北惯了,这种场景也见的多了,难免有些不太在意。
柳文扬将三人神色全部收入眼底,笑道:“各位都知晓我柳某人善于观相,能够知人祸福,预测命数,却不知这天底下你我不管祸福如何,命数如何,其实都缺一样东西……”
张大户直肠子,“但不知缺什么?!”
柳文扬道:“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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