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龙舟急急散开,躲避一路所向披靡的剑光。
舟上的修士无不抱着避其锋芒的念头,先让别人多多消耗原安,一旦他体内剑气衰竭,便不可能再快速突进,迟早陷入重围。
一部分龙舟渐渐转向后方,将支狩真逃返岸上的路线彻底封锁。
绿遗珠美目中闪过一丝疑窦,如果原安先前直接逃向河岸,以他出人意料的剑术,未必不能杀出一条血路。如今看似一路高歌猛进,却难以持久,并非良策。
这是出于年少意气,剑修宁直勿弯的执着呢,还是其中暗藏玄虚,别有算计?
若是前者,那么原安不过是一个没脑子的莽夫,还不配当她的炉鼎;若是后者,此等有勇有谋,才貌双全的极品炉鼎,方能激起自己亢奋的征服欲,借此突破魔功的瓶颈。
刘应武留意到绿遗珠细微的神情变化,他同样有些不解。从原安的冲击路线来看,像是直奔嵇康等人的方向。但竹林六子被诸多龙舟拦堵,又被青龙四御一路尾随,双方想要汇合难如登天。
据他所知,嵇康特意向师门讨了一套威力强大的北斗七星阵,莫非原安真以为凭借这套阵法,七子联手就能横扫群雄?
“那不是天魔门的天恨生么?”一个魔二代修士指向漳水河面,吃惊地叫道,“那個婢生子在宗门闹事被关了好几年,怎地偷偷逃出来了?”
翻滚的怒涛浊浪上,一艘白骨龙舟不躲不逃,犹如铁锁横江,堂而皇之地拦在正前方,直面不断接近的原安,显得异常惹眼。
一个三尺多高的侏儒男子掀开遮脸的兜帽,独自傲立舟头。他头大如斗,面目丑陋,黝黑的皮肤凹凸不平,长满了麻子点。
双头四臂的天魔法相浮出身后,升向半空,散发着一圈绚丽多彩的光晕。两只脑袋一为象头,长鼻洁白如玉,面目庄严慈悲。另一只则为狮头,鬃毛根根密如金针,闪闪发亮,气势威猛之极。四条肌肉虬结的手臂各自拿着降龙杵、金光剑、莲花锤、玄武盾,耀眼逼人的宝光直冲天际。
“你们也晓得,天恨生一向和小魔师不对付。他逃出来一定是想抢夺金阙图录,好令小魔师难堪。”一个天魔门的魔二代轻蔑地撇了撇嘴。
“这只癞蛤蟆也想出一出风头吗?”“你们瞧瞧他花里胡哨的法相,和山门里养的兽宠有什么两样?”诸多魔二代抚掌大笑起来。天恨生的生父贵为天魔门长老,一次酒醉临幸婢女,才有了这个私生子。
天恨生长得矮小丑陋,为人所厌,在天魔门不过是个仆役。后来他偶得前代魔门大能的遗泽,才得以修炼魔功,自取道号“天恨生”,舍弃本名不用。
刘应武也随着众人笑了笑,据传天恨生对小魔师不敬,被打入绝崖深牢,但玉真会得到的内幕,分明是边无涯逼迫天恨生交出自身功法,被拒才由此降罪。
前方的龙舟纷纷向两旁闪开,孑然立舟的天恨生一览无遗,出现在支狩真空旷的视野中。
双方目光交击,一动一静,无形的气势各自相撞在一起。“轰!”受到二人气机牵引,漳水河猛地掀起怒浪,激越排空,恰好将双方的视线隔开。
下一瞬,巨浪轰然拍落,泡沫翻飞。两人的目光重新交锁,相隔的距离仅仅一丈之遥。
支狩真心头微微一沉,对面的魔修气势峥嵘,精神力出奇地稳固,虽然只是练气还神巅峰修为,但一身气机浑厚圆融,循环不息,丝毫不受凌厉的剑气影响。
尤其是对方祭出的天魔法相,全然不见魔气的阴森凶诡,反倒是堂堂皇皇,宝气庄严,显然别有一番奥妙。
这样的高手,绝非一剑能够击溃。
剑气发出尖锐的疾风声,空气如波影不住晃动。随着支狩真急速前冲,双方的距离只余半丈。
在支狩真庞大的精神力感知中,天恨生的肢体一直稳如岩礁,岿然不动,连脸上的麻子点都不曾颤动一下,唯独呼吸变得越来越雄劲有力,犹如漳水河面上澎湃涌起的波浪,一波接一波攀向高峰。
“天恨生这只癞蛤蟆怎么还不动手招架?不会是吓傻了吧?”天魔门的魔二代修士忍不住叫道。
“一个又丑又蠢的私生子还想挑战原安,真是自不量力!”“他的天魔法相不会只是个花架子吧?”其余的魔二代纷纷嘲笑道。
双方的距离已拉近到三尺之余,支狩真只需丝竹剑往前一送,便能刺及对方。他手腕频频振动,激烈迸发的剑气犹如暴风狂啸,愈催愈烈,空气仿佛化作一根根锋利的细针,“嘶嘶”作响,声势骇人。
天恨生毫不动容,静立如松,沉定的气息仿若自成一番天地,与外界凌厉逼人的剑芒毫不相干。
支狩真暗叹一声,无论他如何变化剑技,强势逼压,这个对手始终沉稳不乱,以静制动,令自己寻不到任何破绽,剑光无法趁隙而入。
支狩真不得已,意念触及中丹田的草俑,随时准备发动巫咒。纵然厌胜禁俑祭术的草俑能承受一定的反噬,但如此频繁施咒,恐会损伤修行的根基。
但他没得选择,必须不停顿地瞬杀对手。
“我与你公平一战。”面对不住迫近的剑光,天恨生突然开口说道。他的声音比容貌强上许多,低沉而柔和,却穿透了剑气密布的尖啸声,清晰传入支狩真耳内。
支狩真并不理会,这应该是对方的攻心之术,迷惑自己而已。何况与人厮杀,他向来不说废话不聊天。
剑光一展,支狩真倏地加速前掠,进入丝竹剑三尺范围之内,剑尖洒出千百点眩目的寒光,虚虚实实,密密麻麻罩向对手。
天恨生目光一凝,背后的天魔法相光华摇动,金毛狮头猛然大吼一声,震耳欲聋的声浪炸如霹雳,硬生生震碎了一部分虚幻的剑气光点,而象鼻倏然一卷,似雪白的匹练往四下里一甩,将实质的剑光悉数拦下。
猝然间,所有消散的剑光重新凝聚成一点寒光闪闪的剑尖,斜向上挑,刺向天恨生的眉心。
这一记斜挑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循着一条灵动的线条轨迹,完成出人意料的一击。
与此同时,支狩真赫然发动厌胜禁俑祭术——重若千钧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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