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龙送回来了,邹云亭离开了,宋萍萍却没有走。
她师兄的伤虽然还没有痊愈,但已经用不着人伺候了,宋萍萍是还想再照顾师兄一段时间的,可师兄说真的不用了,再三被拒之下,那她只好就回来了。
她是闻馨的伴,其实也有贴身护卫的义务,有些事情同龄女子之间相处要方便些。
送走了邹云亭,三个女人又凑在一块嘀嘀咕咕了起来。
“萍萍姐,文会明天就开始了,你总算回来赶上了。”
“赶上了又怎样?看一群人拽文,没什么意思。”
“很有意思啊,有很多人呀,很热闹的,还有好多卖各种小吃的。”
“死丫头就喜欢热闹。馨儿,你肯定又要跑去吧?你去,那我只好也去咯,是不是又得扮男装?”
“肯定得扮男装啊,不然我们三个女人站在男人堆里多不雅。”
宋萍萍张开双臂扩了扩胸,“去就去吧,闷了这么久,我也快闷坏了,出去看看热闹也好,顺便给闻氏助威,祝闻氏立压万氏,一举夺魁!”
说到这个,小红噘了噘嘴,“本届想力压万氏怕是够呛哦,听说万氏的那个榜眼女婿殷吉真从京城回来了,那可是泞州上一科的解元,好像要为万氏出面争锋呢。”
“哦,听说了。”宋萍萍朝闻馨抬下巴示意,“不是有馨儿的未婚夫宇文渊在嘛,上次的乡试中,宇文渊和殷吉真的排名差距好像并不大,这又不是我们修行中人比武,我听说文之一道差距不大的话,现场发挥孰强孰弱好像不一定的呢。我相信馨儿的未婚夫一准赢他,闻氏必胜!哦,对了,我听说宇文渊不是已经来了吗?”
她目光瞅向闻馨,后者的反应让她有些疑惑,往常,只要一提到那个宇文渊,闻馨总是不可避免的有些羞涩,眼前倒是给她一种平淡无波的感觉。
小红拍了下脑门,“萍萍姐,您就别提宇文公子了,问题就出在他未必能上场。”
宋萍萍沉声道:“不能上场?凭什么?难道万氏的女婿能上,闻氏的女婿就不能参加不成?”
“萍萍姐,不是你想的那样,唉,宇文公子他…”小红欲言又止,看了下闻馨的反应,见小姐没阻止,这才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公子用脑过度,伤了神,这两天迟迟没缓过来,人一直有些恍惚,这状态怎么上场参加比试?明天能不能缓过来真不一定。”
宋萍萍不解,“干什么了,好好的,怎么就伤了神?”
说到这个,小红貌似就有些来气,指向一旁的庾庆道:“都怪他,都是他干的好事,下棋的时候做手脚,故意坑害宇文公子,我真怀疑他是不是万氏派到闻氏的内奸。”
这话说的,搞庾庆一脸的尴尬,他是想刺激刺激宇文渊,确实想给点教训,但也没想到宇文渊的精神抗压能力这么脆弱。他现在还真是有点庆幸了,幸好当时闻魁及时阻止了,否则让宇文渊一直继续那盘棋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小红!”闻馨难得语气严厉地喝斥了一声,她说话什么的向来是比较斯斯文文的那种。“这事不能完全怪阿庆,是宇文公子主动要跟他下的,也是魁爷爷准许的,技不如人怪不了任何人。”
“下棋…伤了神?”宋萍萍大概听出了意思,但是不明白,狐疑道:“下棋也能把人给下的几天缓不过神来?究竟怎么回事?”
“他故意布局挖坑……”小红指着庾庆一顿叽里呱啦,把大概的情况说了下。
下棋,宋萍萍不行,但多少也会点,迟疑道:“下棋不就是互相挖坑嘛,不坑对方还叫什么下棋,这好像也不能怪他吧?倒是宇文公子…书生身子骨就是金贵,是跟咱们修行中人不太一样呵。”
小红干瞪眼,也知道这两人没亲眼见到过程无法感同身受,那折磨人的过程她用言语也无法形容,但她还是朝庾庆凶了一句,“闻氏若是输给了万氏,你难辞其咎!”
“小红,不要乱说!”闻馨又喝斥了一声。
庾庆沉默不语,也不辩解,任由凭说……
次日,玉园外,一辆看似简朴实则精工细作的马车停在院门口。
马车旁,庾庆也换掉了下人的衣裳,改成了普通人的装束。
不一会儿,闻馨、宋萍萍和小红也从园里出来了,皆换上了男装,脑袋上还都戴了顶毡帽,帽檐压低了让人不易辨认出真面目。
“看什么看,没看过吗?眼冒贼光。”
经过庾庆身边的小红又怼了庾庆一句。
庾庆很无语,不知这丫鬟这两天吃错了什么药,老是对他凶巴巴的样子,他就纳闷了,宇文渊是又不是你未婚夫,人家闻馨都不说什么,你有什么好气的?
三个女扮男装的上了马车,放了门帘子,庾庆也侧身坐在了车辕上,背靠门框。
同坐车辕上的车夫挥鞭,驾驭着马车踏踏而去。
马车从闻府侧门而出时,早已等候在两旁巷道的八骑护卫驱马跟上,分别前面开路,后面紧随,两侧护卫。
获悉闻馨要出门去看文会,闻府提前就做好了相关安全准备,这还是明处的护卫,暗中还有人手。
“唉,去了又要站好久的,闻家有坐席的地方干嘛不让坐,真是的。也就馨儿你了,就喜欢看这种舞文弄墨的调调。”
车厢里,宋萍萍在叨唠。
闻馨温柔的声音响起,“萍萍姐,场地四周设置坐席的地方有限,好多长辈都没位置,我们如何能跑去坐?我们真若坐在了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谁,回头被人指指点点不合适的,家里能给我们安排到靠前面的站位就不错了。”
宋萍萍哼道:“我和小红才不怕别人指指点点,也就是你才会怕人家说你抛头露脸什么的,这不行那不行的,出个门还要扮成男人,你活得真没劲。呐,说好了,先去‘碧桥’转转,等到比试差不多开始了再去会场,我可不愿一早在台前排站。”
闻馨:“放心,不让你干等,魁爷爷已经安排了人帮我们占好位置。”
“噢!”小红轻轻鼓掌欢呼,“太好了,碧桥那边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我也好久没去过了。”
靠着门框坐的庾庆默默听着里面的议论,他对什么文会没什么兴趣,去了也是打算在人堆里往人后一缩,免得被在场的殷吉真和闻言安认出来。
马车转向,阳光照在了车门上。
车内与二女闲聊的闻馨不时看向门帘子上的那道身影,心中又起惆怅。
宋萍萍忽然握了她的手,“还在担心宇文公子?好啦,放心了,真要有什么事肯定早就请了我师父过去诊治了,没惊动我师父就说明没事,大夫不是说了么,多修养几天就好了。”
这次回到玉园接触下来,她就发现了,闻馨和以前好像不一样了,时常会痴痴走神,眉眼中偶尔会有淡淡忧伤流转,忧伤似郁结在胸,那化不开的惆怅总给人强颜欢笑感,让她这个女人看了都心疼。
以前都不这样,那肯定就是因为宇文渊的身体咯。
闻馨有点不知该如何回她,只摇了摇头,又悄悄看了看门帘子上的人影,心里又在揣测他还能待多久,不知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会不告而别从此杳无音信吗?
想起他要带她远走高飞的话,想起自己断然拒绝后对方黯然神伤的样子,她就感到揪心的痛。
这两天,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似乎每个人都以为她是为了宇文公子,于是小红不断为她出气,不断责阿庆来安慰她。
可她清楚,不是的。
她也不明白,自己不是一直含羞等待出嫁的吗?不是一直期待着嫁给宇文渊的那一天到来的吗?为什么突然冒出的一个人,突然的一番表白就能让自己丢了魂似的?
她反复告诉自己,这样是不对的,也只能是不断用道理来压制自己的邪念。
她认为自己产生了邪念。
靠在门框上的庾庆,听到了宋萍萍的话,知道了闻馨正在为宇文渊担忧,嘴角不由露出一抹淡淡的惨笑,再次觉得自己好傻,更多的是觉得心里好难受。
知道了闻馨在时刻关心着宇文渊,比闻馨上回拒绝他更让他心痛。
他同样不明白,自己并非没见过美人,铁妙青比闻馨更好看吧,可是为什么?一个相识并不久的女人,怎能让自己有如此强烈的撕心裂肺感,让一向自诩冷静的自己几乎没办法正常理智去面对。
他告诉自己,回去就要再找邹云亭催促,尽快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离开,尽快离开闻府……
碧桥,泞州城名胜之一。
因桥堤使用碧色石头堆砌而成,故而被称为碧桥,也是泞州城内最长的一座桥。
碧桥两边波光粼粼,风光秀丽,游船来往不断,两岸垂柳旁更是游人如织,各路商贩挑担摆摊叫卖,也有不少乞丐在路旁伸手。
京官殷吉真,一身布衣常服,负手站在一株垂柳下,欣赏着湖上秀媚风光,整个人较比刚入京时褪去了不少青涩,更显沉稳。
在他身旁作陪的微胖男子,身段魁梧,是殷吉真的未来大舅哥万胜群。
四周明里暗里散布着护卫人手,都是万家派来保护殷吉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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