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晏弘紧紧盯着陈玄烈,“年轻人莫要太气盛!”
仅凭这句话就知道他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陈玄烈冷笑道:“不气盛还是年轻人么?”
“唰”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刀,指着鹿家的一众青壮,“今日乃我陈玄烈私事,谁敢阻拦,休怪这把刀不讲情面!”
有些人天生就是下贱,以为巴结上卢家就能飞黄腾达……
岂不知这些士族门阀的末日也在一日一日靠近。
陈玄烈杀气腾腾的目光扫过,鹿家的人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有人手中的棍子掉落在地。
这两年陈玄烈也算凶名赫赫,身上的煞气越来越重,如今又占着理,鹿家人气势就弱了三分,竟然没一个人敢上来。
陈玄烈提刀一步步向前走,鹿家一步步后退。
再闹下去,鹿家脸上越发没光。
“够了,去唤三娘出来。”鹿家一个须发花白的长辈吼道。
“叔父……”鹿晏弘苦着一张脸。
“答应人家事就要做到,岂可反悔?别再丢人现眼了。”这老头儿脸上有一条狰狞伤疤,从右颊斜拉到嘴角,眼神凶戾,一看就是杀人放火的狠人。
鹿晏弘不敢反驳,悻悻的退到一边,一对眯缝眼闪闪烁烁。
他既然愿意将女儿送给别人当侍妾,自然不会真的在意一个女儿。
陈玄烈停下脚步,以刀拄地,静静等候。
“陈家小子,果然有胆量,陈家也算后继有人了!”老头儿眼中冒着寒光,上上下下打量。
“不敢……”陈玄烈叉手一礼,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
“可惜鹿家一代不如一代,今后你多照应鹿家些……”老头儿话锋一转,语气柔和起来。
姜果然是老的辣。
陈玄烈瞥了一眼鹿晏弘,“阿翁这是哪里话?陈家还需鹿家照应。”
“那就这么说定了,鹿家的事,你不必多虑,今后不会与你陈家作对。”老头儿说话极为干脆。
没想到鹿家还有这种人物。
陈玄烈微微一点头。
老头儿在青壮的搀扶下回到房中。
过不多时,一女子神色平静的走出,不哭也不闹,眼神麻木,未施粉黛的脸上满是愁容,相貌倒也说得过去,中上之姿。
陈玄烈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她也不挣扎,仿佛早已认命。
“阿翁、岳父在上,小婿今日多有得罪,来日再登门谢罪。”
客气话还是要说的。
不管与鹿晏弘关系如何,与鹿家算是事实上的姻亲,有了这门亲事,王建与鹿晏弘之间始终有根刺在,不可能走到一起。
鹿晏弘不是善类,王建也不是什么好鸟,陈玄烈不相信两人真能亲密无间。
院中一阵欢呼,欢天喜地的返回陈家。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将亲事办了。”陈玄烈对陈奉先道。
人都抢回来了,三媒六聘的虚礼也就免了。
如今天下多事之秋,没那么多的功夫。
陈田两家的人全都动员起来,置办各种东西。
陈玄烈没忘记苏吟秋,既然答应给她一个名分,就要说到做到。
到了下午,几乎半个长社城的人都来了。
忠武军将更是来了一波又一波,就连崔安潜也派人送了礼过来,赵犨也送了十匹丝绸过来。
陈玄烈受宠若惊,崔安潜不必多言,赵犨在忠武军中的地位也不低,马步都虞侯,掌军中法度,地位仅在都知兵马使之下。
这也能看出陈玄烈在忠武军中地位的提升。
鹿晏弘将女儿嫁给自己,绝不算亏。
也不知他脑子怎么想的,一门心思去钻营。
秦宗权直接送了一箱金银,这厮现在也财大气粗了。
让陈玄烈没想到的是,王建、韩建也送了些布帛过来。
陈玄烈倒希望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没想到王建谈笑风生,称兄道弟,仿佛什么都没放在心上。
不得不说,这样的对手最是难缠。
鹿宴弘生着闷气不肯来,但见许州有头有脸的人能来的都来了,也就只能绷着脸送了一批嫁妆。
一场婚礼,办的风风火火。
陈家张灯结彩,周围乡邻全都到场。
陈玄烈也不吝啬,包了些花红利市洒了出去,又好酒好肉款待他们。
就连城中的乞丐也来者不拒,说上几句吉利话,就能混一顿吃喝,沾个喜庆。
砰砰砰——
几声炸响,陈玄烈心有所动。
出门一看,才发现是叔父陈奉礼在燃放几节竹仗。
一股股浓浓的硝烟味窜入鼻中。
“这是……爆竹?”
“这东西可不便宜,花了足足七十缗钱,给你驱驱秽气。”
唐初瘟疫四起,便有袁州人李畋将硝石装在竹筒里,做成爆竹,驱散了山岚间的瘴气。
而对火药的应用,春秋时就已经开始,到了魏晋,炼丹术大行其道,火药得到长足发展,已经用在军事上。
庞勋之乱,辛谠曾以火牛在淮水上大破贼军船队。
火牛以油脂、火药混合,以草编之,缚于长矛之上,焚烧木船。
这年头到处都是建城要塞,张巡几千人马凭一座睢阳城,耗死了十几万叛军。
若是将爆竹应用在战争中,以后就没有攻不破的城池。
其实清代以前,华夏一直站在科学技术的前沿。
汉朝陈汤更是一语道明其中关键:胡人兵刃朴钝,弓弩不利,前者五人方当汉兵一人。今闻颇得汉之工巧,然犹三而当一。
火药应用于战场,是历史大趋势。
五代至宋,火药频频出现在战场上。
“五郎在此做甚?快快前去拜堂。”田克荣出门催促道。
“来了。”陈玄烈默默将爆竹记在心中,只要有这玩意儿,以后就能找到。
大堂中挤满了人,陈玄烈拉着鹿三娘与苏吟秋的手入内。
一边轻轻颤抖,一边有些发凉。
坐在上首的陈奉先乐的合不拢嘴。
拜堂完了之后,二女送入洞房,陈玄烈招待四方贵客。
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
陈玄烈升十将,陈家终于有了起色,各种亲戚都来了,挤满了陈家院子。
陈玄烈一桌一桌的敬了过去。
“哎呀,陈家现在家大业大,连酒都不舍得招待了。”最下的一桌人扯着嗓子叫唤。
陈玄烈以为是谁故意闹事,让陈家难堪,走近一看,却是一个满脸皱皮的红脸老头儿。
这不是偷走自己匕首的老贼么?
当初陈奉先、田克荣、周庠等人被羁押在狱,陈玄烈入城,准备挟持崔安潜,没想到半路被这厮偷走了匕首,但也因此因祸得福,没被崔安潜的护卫砍死。
“原来是故人,来人,上酒!”陈玄烈大手一挥。
多个朋友多条路,这些人在长社流窜多年,也算是地头蛇。
“将军仁义,我牛二记在心中!”
牛二?
陈玄烈想起水浒传中的著名泼皮,笑了一声,“四海之内皆兄弟,今日定要尽兴,以后若有什么难处,尽管吩咐一声。”
“哈哈,好,来干了!”牛二举起酒碗大口喝下。
陈玄烈一饮而尽。
“爽快!”一众的乞丐泼皮们纷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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