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津渡与风陵渡、大禹渡并称黄河三大古渡。
茅津渡从商代就开始设渡,为盐运进出之孔道,地接东西二都,当水陆之要冲,商旅辐辏。
岸边停着不少渡船,河工早已逃之夭夭。
望着对岸其腰高的茅草,陈玄烈忽然发现现在已经是阳春三月,微风袭来,茅草瑟瑟作响,如同一片绿色海洋,惊动草中的几只白鹭,斜掠向天空,与青山为伴,仿佛一幅水墨画。
大唐虽然凋零,但山河依旧壮丽。
本着死队友不死贫道的精神,陈玄烈令蔡军先渡。
申丛带着几个军头伸出长满黑毛的爪子,“这可是玩命的买卖,得加钱!”
“我……”陈玄烈险些爆了一句粗口,离许州越近,这群人越不像样子,“那以后你们吃粮要不要钱?喝水要不要钱?既然你们不愿,那就让别人先渡。”
“五郎莫要动怒。”申丛干笑一声,领着几人就跳上船。
忠武境内河流众多,不缺会操船之人。
几百蔡军摇摇晃晃的渡过黄河,安然踏上南岸土地。
陈玄烈又让山贼们渡河。
古代跋山涉水都是一件麻烦事,除了人,还有随行的牲畜、粮草、物资、军械,足足花了一天时间才全部过去。
期间除了陕虢军的斥候在远处观望,并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
休整一日,卢渥送了些酒肉来,颇为丰盛,随行官吏也是客客气气。
弄得陈玄烈以为他们在酒肉里面下了毒。
“你们先渡的河,你们先吃。”陈玄烈指着蔡军道。
蔡军大喜,一边胡吃海塞,一边竖起大拇指,“五郎够意思!我等出生入死,为的就是这个。”
“那就多吃些。”陈玄烈笑了两声。
“哈哈,以后有事,五郎尽管招呼一声,兄弟们绝不推辞!”几个老卒面红耳赤,激动的拍着胸脯。
这群人虽然桀骜,但也有优点,一根肠子通到底,什么都写在脸上,比较直爽。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没见有人中毒,陈玄烈才敢让其他士卒吃喝。
山贼在一旁看的直流口水。
不过东西只有这么多,只够牙兵们吃的。
军队必须赏罚分明,不然他们吃肉,其他牙兵们就不干了。
陈玄烈让他们生火做饭,今日可以吃一顿干的。
第二日,正准备起行,陕虢的人马又送来酒肉……
这无亲无故的,卢渥有些殷勤过头了。
陈玄烈照例让蔡军先吃,没人中毒之后,才将陕虢文吏拉到一边无人处,“说吧,卢相公到底有何事找我们?”
文吏眼神闪烁了几下,叉手道:“卢相公的确有一事拜托将军。”
听到他这么说,陈玄烈反而松了口气,“何事?”
文吏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什么外人之后才低声道:“石濠近日聚集一群贼寇,截杀往来商贾行人,为害甚大,卢相公赴任不到两月,几次令陕虢牙兵讨伐,不是无功而返便是做做样子,杀良冒功,还请将军能出手相助……”
几年前陕虢大旱,观察使崔荛整日吟诗作对,不理政务,被牙兵们逼上门,跪地求饶才逃了一命,后来还被人逼着喝尿……
卢渥初来乍到,陕虢牙兵听令才是怪事。
“此事易尔,在下愿助卢相公一臂之力。”陈玄烈一口应承下来。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多谢将军!卢相公乃薛忠武诗友,知陈将军素来忠义,一路剿灭贼寇,收容流民,才敢委托将军。”
“此事在下定处理妥当!”陈玄烈干笑了两声。
“有劳!”文吏大喜,拱手而去。
见众军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便领着众人向东而去。
石壕地处崤函道之中,曾因杜甫的一首《石壕吏》而名传天下。
行军大半日便赶到了,不过崤函道地势险峻,易守难攻,陈玄烈让华洪派斥候去哨探一番。
第二日清早,斥候返回,神色却有些古怪,“山上的贼人操我们许州口音……”
陈玄烈一愣,大水冲了龙王庙,难道还是自家人不成?“你可听清楚了?会说许州话的不一定是许州人。”
“我田九当了二十年的斥候,错不了。”斥候一脸不满之色。
陈玄烈思索一阵道:“既是许人,先派人上去假意投效,摸清底细再说。”
“但凡出自忠武军,我都识的,这趟差事就交给属下!”
既然姓田,就是陈玄烈的自家人。
“你当心些。”
“五郎放心。”田九转身就走。
陈玄烈也去询问周庠,看他知不知道点什么。
“许人?”周庠摸了摸短须,“这几年忠武军戍守各地,实在太多……”
他不知道,估计军中其他人也不会知道。
陈玄烈只能等田九的消息。
田九不愧是二十年的老斥候,两天之后便有消息传回。
原来此地贼寇并非寻常人马,而是渑池戍卒,头领名叫朱简,与上司不合,聚众而反。
身边有三百忠武牙兵,战力强悍,打的附近官军抱头鼠窜,两年间拉起一支两千人马,成为崤函道中一害。
“朱简?”陈玄烈仔细回忆着这个名字,不记得历史上有叫这个名字的牛人。
当然,唐末五代动不动就认干爹,改名改姓。
两千人马不算一股小势力。
陈玄烈不会天真的以为只要报上名头,人家就会看在老乡的份上,两眼泪汪汪的投怀送抱……
“今夜攻山,谁先破寨,按规矩里面的东西归谁!”
“我等愿往!”申丛不等秦彦晖点头,直接就应了。
弄得秦彦晖盯着他看了好一阵,但也没说什么。
一旁的田师泰瞪起牛眼,刚要上来理论,被陈玄烈拦住,“此贼非同小可,只怕你等不是对手,还是让拔山都上。”
一众蔡州军头瞪大眼睛,义愤填膺,“五郎何小觑人也,一群贼寇,能强到何处去?”
“不行,此战非我等不可!”
“不杀尽贼寇,我蔡人有何面目见家乡父老!”
军头们一个个嗷嗷叫起来。
见他们这狂劲儿,陈玄烈也就放心了,“那诸位就当心些,某在此地静候捷报传回。”
蔡军裹挟秦彦晖欢天喜地的去了。
医术讲究对症下药,带兵也是如此,陈玄烈感觉自己摸到了其中诀窍。
“这伙贼人杀人越货,必然富得流油,五郎怎地将肥肉让给外人?”田师侃不满道。
“你懂什么,这块肥肉里面有硬骨头,不是那么容易啃下来的!”
朱简能在两年间拉起两千的队伍,实力不容小觑。
只有带过兵的人才知道其中难处,让两千人吃饱喝足,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而且此人能吊打周围官军,有几分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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